而他的确没想到今晚会发生什么,万万没想到。
郗白下了车,有点无措地看着小酒吧光线暧昧的霓虹招牌。祁川靠在酒吧门边,眉目冷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他只是穿着简单的深青色衬衫就已经足够抢眼,比门口的迎宾小哥抢眼百倍,不少女性客人的视线绕在他身上,还有人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搭讪。
的确,来这里的很多人都等着艳遇,等着一夜良宵,等着场无限逼近不真实的春梦。而现在,祁川的春梦来了,郗白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似乎对这种地方有着本能的抗拒。
时隔二十四小时再见到郗白,祁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郗白睁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他只好硬着头皮来解释自己这回的“一时兴起”:
“咳,这是施钧洋小舅的店,这种时候还蛮热闹。”他领着他往里走,用余光观察着他的反应,“如果觉得吵得话,过一会儿可以换别的地方玩。”
郗白真走进来了就觉得还好,不是他想象中群魔乱舞烟雾缭绕的迪厅,只是光线暗点的小酒吧,他可以接受。不过怎么说他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郗白紧跟在祁川身侧,小心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就是这种小白兔一样的眼神,看得祁川在心里直呼后悔。
为什么要把他往狼堆里带啊……
可他在施钧洋提议的瞬间,的确有了挥之不去的,“想见他”这样的念头。
祁川看到施钧洋那个逗比正笑嘻嘻地朝他们招手,他皮笑肉不笑地瞪了回去,像是某种警告。而施钧洋看到祁川的眼神,和白T牛仔裤干干净净的小哑巴,他笑得更欢了。
“来来来,稀客!”施钧洋从卡座上站起来,“喝什么随便点!反正我舅买单!”
郗白礼貌地朝施钧洋笑了一下,拎起卡座上的靠枕抱着坐下来。卡座的位置正对一个天花板上挂着的大屏TV,摄像镜头从鸟巢上空俯视,仪式前表演正在火热地进行。
“吃过饭了吗?”祁川坐在他身侧,转脸问他,得到一个点头作为答案。“那喝点什么吗,果汁?”
郗白继续点头。
施钧洋看了看拘谨地靠在祁川身边的郗白,又看了看从进门就开始护崽的祁川,莫名地被一种黏腻扭捏的奇怪感觉包围。不管,他还是要使坏,“哎呀来这儿喝什么果汁啊!”
眼看施钧洋不由自主地进入了夜店小王子的人设,他招手喊来服务生,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上了一排写满外文的酒瓶,还有两扎橙汁。伏特加兑柳橙,最基本的夜场喝法。他亲手兑了一杯递向郗白,祁川啧了一声刚要喷他,就被郗白拽了一下袖子。
施钧洋做东,郗白不想扫兴。只是一杯应该没事吧,况且他也有些好奇这杯看起来跟橙汁无异的酒是什么味道。他这轻轻一拽祁川就停住了,郗白朝他投以一个“没关系”的眼神,接过了那杯酒,小小地抿了一口。
这种喝法在味觉上太富有欺骗性,郗白只尝到了橙汁的味道,捧着杯子喝了一大半才后知后觉到酒味。
“你怎么笑得那么猥琐啊施钧洋?”
一道女声传来,郗白一抬头,看见了穿着小皮裙的殷染。不愧是级花,她的淡妆褪去了一些青涩,增添了一丝明艳,在小酒吧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十分有魅力。级花理所应当地走到校草旁边坐下,但是对于郗白的存在,她也不掩惊讶地多看了几眼。
开幕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酒吧里的气氛也达到了一个兴奋的顶点。“人到齐了!”施钧洋站在殷染边上举起了杯子,“干杯!”
同时全酒吧也有无数杯子碰在一起,冰块晃动着相撞的清脆声响被淹没在了欢呼声中。郗白看着电子屏上的烟花,余光里有祁川,还有那么多陌生的鲜活的生命。在一片嘈杂中他陷入了安静的间隙里,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属于这种地方,他习惯于呆在教室角落,或者蜗居在温馨的家庭里,不曾有人带他走进人群中央。可是这感觉很好,比他想象得要好……
要是一直有祁川在身边的话就更好了。
不知不觉好几杯酒就这么下肚了,服务生挂着职业微笑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一杯一杯地添满他们的杯子,郗白觉得旁边三人说话的声音忽远忽近的,脑袋稍微有些晕了……这个就是喝醉的感觉吗?好像也不差……
祁川跟施钧洋说了会儿话,他不知道他稍稍不留神,郗白这个小傻瓜就咕噜咕噜把果汁兑洋酒当成纯果汁来喝了。等他再看向郗白,对方的双颊泛起红云,眉眼间也添上了些醉意,那张一直天真无邪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祁川心里一跳,猛地按下了他捧着酒杯的手,而郗白抬眼望向他,面露疑惑和茫然,茫然后的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甜甜的笑意。
看到那么喜欢的人当然要笑呀。
在酒精的作用下,郗白处于一种反常的轻松和愉悦中。酒精壮胆,他想说点什么,但又没有在视线范围内找到纸笔,他一时兴起,干脆伸出食指,在祁川的后背上写了一行字:
我去一下洗手间。
一笔一划,轻柔的,痒痒的触感带来一阵电流,祁川心脏猛跳,他春/梦里那种燥热的感觉又回来了,眼前的人脸和晨间梦境里的模样重合,纯情和色/情本来就只有一线之隔。
最怕的不是天真无邪,而是天真有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