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乐,不思蜀。”
在打给祖母的越洋请安电话里,浥尘文绉绉地拽了一句新学的中文。
这倒的确是他的真实心情。
新鲜的城市、新鲜的生活和新鲜的人,无不令他感到兴奋。
明澈的工作刚接手不久,颇需要花些工夫适应,但与曼哈顿的节奏和压力比起来,已经算是半休假状态了。他有更多的闲暇去尝尝美食,品品老酒,或去寻访古街里弄,自是不亦乐乎。
只是关于相亲这件事,他已彻底失去兴致。
连续几场大同小异的相亲宴之后,浥尘惊讶地发现,在那些女人带着审视和估量的眼神之中,他的房子、钞票、身份地位和他的美利坚合众国国籍的魅力要远远大过于他本人!这对浥尘来说,唉,太伤自尊了。
终于有一次,某位小姐完全被他的倜傥丰姿所迷倒,对他本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不用再回答那些拐弯抹角的关于身家背景的问题,浥尘总算可以轻松享用一顿晚餐,交谈也算愉快,这本应是一次难得美好的相亲约会,——如果这位小姐不是想象力太丰富好奇心太旺盛的话。
快要上甜品的时候,她吞吞吐吐地问,大概意思是,像陆浥尘这样的男人,怎么还需要通过相亲找女人呢?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胃里的牛排顿时变成了花岗岩。
若是在美国,解答这个问题浥尘驾轻就熟,他会彬彬有礼地问:
——你家还是我家?
不过在这里,他不确定可以这样做,因为他不确定对方能与他达成共识,理解上床这件事只不过是分享彼此身体的一次美好体验,justforfun。
他知道,对于她们中的某些人来说,上床远非如此单纯,而是有着更加复杂深远的含义,某种程度上,就像是个宗教仪式,宣誓效忠永不脱离的那种,这无疑是浥尘避之唯恐不及的。
他实在不想在美好的春宵一度之后再去毫不美好地解决彼此的教义分歧,所以宁可选择谨慎行事。
于是那个夜晚就在桑子酱蛋卷和甜橙白兰地之后迅速结束,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陆浥尘的最后一次相亲。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对这座城市的女人就此绝望。从Marketing的角度讲,如果你在一家商店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你要买的物品,那么先别责怪商店,而要想,是不是自己走错店了?
毕竟你不能指望在肯德基里买到麦香鱼。
离开相亲这条路,浥尘如鱼得水。
他从不缺女人,向来不必为此发愁。
发愁的人是琉璃。
她是肩负着老太太交代的任务把浥尘带回来的,眼看着离完成任务遥遥无期,她开始有些急,趁着谈工作的间隙忍不住问他:
“喂,陆太太找的怎么样了?上次姨婆又在电话里问,我可给你说了不少好话。”
“陆先生倒是有,陆太太还不知道在哪,结婚的事50%已完成,放心放心,胜利在望。”浥尘笑嘻嘻地答。
“又没有正经。”琉璃皱眉头,“我看你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好好的介绍给你的女孩子不要,自己却在外面拈花惹草,搞得花名在外,看以后哪个好人家的女孩肯要你。”
“那些只是朋友。太太是要慢慢选的,不要急嘛,女人急了会变老。”
琉璃轻轻一哼,悠闲地说:“我才不急,等哪天去老太太那参你一本,看看谁最着急。”
浥尘赶紧摆出他的招牌迷人笑容,“好琉璃,你看我这的事情刚刚做起来,你也不想我半途而废吧。而且结婚这种事,顺其自然,催不得的。”
琉璃看着这个几乎与她同龄的弟弟,说实话也没有太多办法,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各自的生活方式,说的多了未尝不是干涉,只得道:“好好好,你爱怎么玩我可以不管,但可有一样……”她正色道,“我的人你不许动!”
她看得出,公司里有几个女孩对浥尘颇为倾心,小丫头们年轻单纯,没吃过苦头,还不知道越美的东西往往越危险。
浥尘听懂她的意思,嘴角噙了一丝坏笑:
“那要是她们动我怎么办?”
“臭美!”琉璃随手拿起一支笔嗖的丢过去,浥尘眼疾手快接在手里,笑得更开心了。
他走过去,把笔还给琉璃,说:“对了,我这个周末要去找房子,美姗说要是你这没事的话,就让豆豆陪我去看看,没问题吧?”
“怎么这么快就换房子?”琉璃问。
“别提了,原来租的那栋公寓因为当初定的急,也没仔细检查,住进去才发现毛病多,房东不肯好好修,美姗建议我还是换一个,豆豆是本地人,能帮我一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