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今时今日,竟连最简单的一个爱字,都已无处言说,似乎,便只能让彼此痛。
陶然力已用竭,忽而悲从中来,伏在他的肩上,痛哭失声!
泪水像是从什么地方倒出来一样,肆意流淌,不一会便濡湿了他整个肩头。
他几乎从未见她哭成这个样子,一下子也慌了神,连忙卸掉力气,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笨拙地拍着她的背,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然然,我错了,别哭,别哭。
陶然不听,她要很大声很大声地哭,哭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伤心,所有的难过,所有所有这些……直到哭累,累到再也哭不出。
许久许久,哭声止住,剩下一连串的哽咽。
林醉也红了眼睛,握住她的手,轻轻说:
“然然,我要和你在一起。”
陶然人已累极,情绪终于稳下来,她疲惫地抽回手,提醒他:
“田田呢?田田怎么办?”
林醉不答,仍旧说:
“然然,我只爱你,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任性又固执。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其中的爱意她太过熟悉,知道那是真的,心里反而更加酸楚,又问:
“还有孩子,孩子怎么办?”
林醉灼灼的目光黯下去,就算他再任性也知道,事到如今,无论去留都已不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甚至也不是三个人的事,还有孩子。
一步错,步步错。
错到今日他才明白,这代价远非他可以承受,想想都是煎熬。
他回答不了她的问题,痛苦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办?”
陶然强忍住想要安慰他的念头,艰难地说:
“林醉,我们回不了头。”
忘掉孩子,也许别人做得到,但陶然做不到。如果因为她而使这世上多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她一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
猛然意识到这一点,林醉再也说不出话,只能绝望地看着她。
他那么那么爱她。
他已永远永远失去她。
满屋的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突然响起的乐声显得尤其刺耳。是林醉的手机,它一遍一遍地响,林醉不去接,它锲而不舍,像是要考验他的耐心似的,叮叮咚咚,绵而不绝。
“接电话吧。”陶然终于出声。
林醉掏出手机,看都不看,扬手就把它摔了出去,啪嗒一声,四分五裂,那音乐就像断了气,终于不响了。
门却接着响起来。
有人敲门,笃笃笃的三下,不轻不重,很有礼貌。过了一会,又敲了三下。
陶然看了眼林醉,站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毫不惊讶地看到何叶田田。
两个女人无声地对视了几秒。
田田微微点头,问:“阿林在吗?”她总算不再笑。
陶然站到一旁,让她进来。
田田几步走过去,蹲在林醉旁边,摇摇他的手,轻言道:
“阿林,跟我回去吧。”
林醉垂着眼睛,不理睬。她就一直仰着脸,央求他。一个比一个拗。
陶然远远看着他们俩,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能从她手上抢走他。
这个女人身上有着陶然所没有的韧劲,只要她想要,她就会不顾一切地争,她会像小母鸡一样乍着翅膀守卫自己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放弃。她可以很骄傲,也可以很卑微,因为她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两人僵持半天,林醉终于动摇,被田田拉起来,走了出去。
田田扶着他,经过陶然身边,点点头道:“实在不好意思,他醉了,给你添麻烦了。”就像一个满怀歉意的妻子。
陶然只盯着林醉,他全身上下狼狈已极,表情木然,看得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与她离开。
直到他们走了很久,她还站在门口,就像做了一场梦。
和以前的那些梦一样,梦里有林醉,他回来了,他说我爱你。
和那些梦不同的是,他还说,我们白头偕老好不好?
……
直到第二天上班,陶然都很恍惚。就连琉璃对她说“对了,跟你说一下,我昨天把林醉打了”,她也只是“哦”一下而已。琉璃也不多解释,找个话题就把话支开了。
林醉来找她的事,陶然谁也没同谁说。
可那就像一块大石头落进湖里,纵使涟漪泛尽,石头还留在湖底,移之不去。
虽然理智早就为她做出选择,她并不因此而感到解脱,反而,就像又失去他一次一样,所有折磨,从头来过。
幸运的是,又或者不幸的是,这一次,很快就有了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