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大哥已经离开,少年吁了口气靠在床上,休息一下就披上外袍,穿衣靸鞋趿拉着走到桌边。
可是他看着小豆子端来的晚膳,毫无胃口。
即使已经错过了两顿,即使现在腹中空空在唱着大戏,他也根本对晚膳没期待没想法。
剔红菊花盘上就放着清汤寡水的白粥,还有一碟子水煮豆子、一碟子的白水煮青菜和一盘子豆腐。
菊花盘雕工精致,盛放晚膳的器皿也都是如玉白瓷,胎薄透亮,但里面的饭菜就算下人都不会这么寒碜抖索,外面小门小户的吃的都会比他精致。
真是糟蹋了上好的瓷器,这样的晚膳装简单木碗里仿佛更配一些。
无精打采的拿起檀木箸,戳了戳豆腐,翻了下白水煮青菜,他突然抬头问“小豆子,你们今天晚上吃点什么?”
“就是梗米饭,有两个菜包子,还有三鲜汤。”小豆子精精神神的回道“厨房还送了一小碟子的白肉,虽说不多只有三片,味道很好。”
林嘉炎:……
林嘉炎更幽怨,听着比自己的好上不知多少倍,他面前那几盘子的东西是怎么看怎么凄凉,连带着林嘉炎都觉得自己有种小白菜地里黄的错觉。他尝都不用尝就知道菜那是少盐少油少调料,清淡的无法品尝到各式味道,无法感知什么酸甜苦辣,味蕾基本都快成摆设。
又把豆腐戳了个洞,再翻了翻白粥。
“少爷,先吃点东西吧。”小豆子看着少爷没精打采,劝说道“少爷,这是刚熬好的粥,上好的米。听说是老爷特特请人从京城带来的,一袋子就不少银子。”
再金贵还是米,烧的再好熬时间再长还是白粥,也不见能蹦出块肉来。
戳戳戳,继续戳戳戳,将豆腐戳的惨不忍睹,毫无死后的尊严体面,少年表示很不爽。生病醒来刚喝过苦的怀疑人生的药再面对凄凄凉凉的晚膳,他心情已经低落到了谷底。
“放一旁,我过会再吃。”放下檀木箸,林嘉炎准备还是去看看书弹弹琴,以风雅来饱腹。
奈何他的小厮太接地气,不懂他想要装逼的心,直接拦住了他道“少爷,这样可不行。”
“凉了吃对少爷身体不好。”小豆子继续的劝说“老爷夫人也会担心,其实每日老爷夫人都会问少爷吃的如何,是否喜欢。小豆子我也知道这菜略微清淡了些,少爷心中多少会有些厌烦。可少爷体虚,只能慢慢调理,若是碰了油腻倒是不好。少爷才刚醒来,本来就身体不适,再不吃点东西那不是又要犯病?到时候老爷夫人他们岂不是更担心更难过?”
林嘉炎盯着白粥,最后还是无奈的捏着鼻子吞了下去。而早没了形象的豆腐给他远远推到一边,水煮青菜叼了一根慢慢咀嚼。
肉肉肉,肉肉肉,他想要吃肉。
少年恶狠狠的想着,只是也只能想想,要真吃了肉他下一刻就能吐血。
奈何这十几年他就没碰过几次的肉,连肉渣都没吃上几次。真是无比凄凉,想想一般人家大约过年过节桌上还能见到荤腥,有钱人家更是每日的大鱼大肉,而作为他这么个融城大富之家的林家小少爷成日家的要么白粥,要么水煮蔬菜,过的比和尚都寡淡凄惨。
掬几把的伤心泪,穿越穿成他这德行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倒霉到一定的境界。
三天而且还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他的体弱多病全融城的百姓都早知道。
病的比林妹妹还娇弱,他到现在都没出过什么门,早晚见到的大多是自己的院子。他都知道从门口到院门是二十步,而自己的房间不用睁眼就能摸个清楚明白。
百姓私下里也说过,林家固然大富,可惜小少爷实在病病歪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见的老天就是不想给人圆满。再富贵又如何,也无法让小少爷康健。
若是碰上一般人,遇到这样破落身体,早就自怨自艾或者性情变化,偏生林嘉炎倒是适应良好,还一直安慰爹娘和长兄,对于下人宽厚,难得出门也是态度亲和,让林家人是愈发的心疼他。
“对了,少爷。这几日也有些趣事,小豆子就和少爷说道说道。”小豆子伶俐的收拾好了餐具,拿到外面去。怕少爷躺太多头疼,他先让另个小厮小麦子去厨房拿来羹汤,一边则是讲起了八卦趣事。
林嘉炎靠在床头,身上披着袍子,手上拿着金灿灿的佛手把玩,脸色仍旧是苍白无比,嘴唇无血色,他弯着眼,笑得好看“有什么好玩的?”
“还不就是前几日,在酒楼前呀有个姑娘卖身葬父。”小豆子伶牙俐齿的“穿着一身的白,也不怕大晚上的唬人,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二十两银子卖身。”
小豆子鄙夷了一下“二十两银子,她以为她多金贵?一般人家二十两银子都可以过一年了,买个下人一两二两银子都差不多。她那不是卖身是想要找富贵人家当通房或者姨娘吧。听说有几个好心人想要帮她,她咬死了二十两银子不松口。有人去偷偷见过,长得妖妖调调,眉眼里见着就不安分。”
林嘉炎很是理解这种淳朴百姓的想法,听着八卦他很想拿盘瓜子来就着磕着吃,顺带再加罐冰可乐,要百事不要可口可乐的。
“后来呀,隔壁街徐少爷说见着这姑娘可怜,孝心,什么纯洁若白莲花就带了走。”正说着,小豆子看到小麦子端了羹汤进来。
林嘉炎是听的愈发起劲,这般桥段真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可谓古今脑洞都一致?卖身葬父是走哪都能碰到?可惜没亲眼见到,想着下人闲暇时说起的徐家少爷那媲美咆哮马的暴脾气,少年愈发想要拿点东西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