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音接连吃了几个寿司后,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惠比寿坐在她对面,这位穿着华服的青年笑眯眯地看着她,那表情似乎比他自己吃到美食还开心。
铃音迟疑道:“我们……以前认识过吗?”
“诶,为什么会这么想?”惠比寿比她还吃惊。
“如果是第一次认识的人的话……”铃音嘴角还沾着一颗米粒,她自己将这颗米粒擦干净了,羞赧而小声地说,“……总之我是做不到这样啦。”
她双手合十,对餐桌鞠躬道:“多谢款待。”
惠比寿摇摇头:“你记得见过我这样的人吗?”
铃音摇摇头。
“所以说,我们就是第一次见面啦。”惠比寿笑眯眯地说,“要是连我这样独特的人都被你忘记的话,铃音你的记忆力就真的太糟糕了,不过——”
“不过?”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缘分吗?”
铃音愣了一下,心头顿时生出了一种古怪感。如果说话的人身份对换一下,大概情况就明确了——铃音正在攻略她的目标;但是反过来的话……呃……她被反攻略了?
不,不会吧。
铃音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惠比寿,这位青年虽然并非那种第一眼就惊艳了岁月的蓝颜祸水,但也眉清目秀,五官都挑不出任何瑕疵。惠比寿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点严肃到可怕,但是短短相处了几个小时候,铃音就发觉,青年极其爱笑,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会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非常可爱。
有钱,会法术,阴阳师的身份和能力都酷炫。
总而言之,就是那种最挑不出错的大众情人的类型。这样的人,也需要苦心积虑地去追求女孩子吗?倒追他的人恐怕都会有一个连了吧。
铃音被自己之前的推测逗笑了。
……之前的那种想法,未免也太自恋了。
惠比寿不愿意让气氛冷场下来,他身为神灵,本身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知晓的事情只多不少,此刻精心挑选了几个轻松愉快的故事,很容易就将气氛挑起来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的飞快。
“看见那汪湖了吗?”
铃音顺着惠比寿的手指看去。她知道海景房,湖景房这样的依靠地势的风景建筑,但绝对不会有谁能比这间小屋所窥见的景色更有情趣——时间接近黄昏,波光粼粼的湖水宛如碎金,一半橘红色的残阳浸泡在水中。晚风徐徐,湖边生长了茂密的植株,低垂着花苞,不胜娇羞。
一艘小舟靠在湖畔,随波摇动。
“再过段时间就看不见这样的景色了。”惠比寿得意洋洋地向铃音炫耀道,“再晚就是秋天了……秋田啊……”
“秋天啊,大概就看不见满湖的萤火虫了。”
惠比寿笑意盈盈地说:“等入了夜,这个湖泊里会有很多萤火虫哦。不计其数的萤火虫和星河一起倒影在湖水中。那时候,躺在小舟上漫行。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了吧。”
“你要不要等会儿去看看?”惠比寿问道。
铃音几乎是立刻就心动了,仅仅只是惠比寿的几个简单的描述,她就能勾画出那个场景到底能有多美,如果错过了,她大概会后悔终生的吧。但偏偏就在铃音正要开口的那瞬间,一声悠长的钟声响起来了。
那是晚炊的钟声。
她和江雪约好的,在钟声响起时,不能在外面乱走,一定要乖乖待在家里——诶,等等,她的水桶呢?她今天还没有将水打好呢!
铃音急得团团转:“啊,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惠比寿被她吓到了,安慰道:“别担心,你的水桶还在。晚几分钟回去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别别别,别担心,我会帮忙的。”
这个时候再去山下的井里打水太麻烦了。惠比寿也不放心铃音一个女孩子太过接近湖边,自己主动地接下了打水的工作。当他提着那桶木桶起身的时候,竟然还被铃音拦了一下:“等一下。”
“怎么了?”
铃音趴在水桶边,挽起袖子,白皙的双手潜进去,慢慢地调整姿势,再慢慢上浮——一只还没有拇指长的小鱼在她的掌心里左右逃窜,最终无可奈何地被捞起来了。铃音举着手,将那条鱼苗抛入湖水中:“这样就好啦。”
惠比寿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
然而下一秒,他就立刻反应过来了,强行以“男性的身躯更强壮”为借口,帮铃音提着水桶走过了最崎岖的那一条台阶。他倒是没有强求一直送到家门口,在确认之后的路途足够铃音自己应付后,惠比寿就客气又礼貌地告辞了。
他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隐没在空气中。
因此,铃音并不知道那位和她初次见面的青年,原地伫立,凝望她远去的身影良久,最后仓皇又难过地低下头去。
两道白光从惠比寿的衣袖中跳跃出来,落在身前。邦弥性格严肃沉默,杏弥就要活泼多了。不过,这时候小姑娘也能感受到那种微妙的氛围,连说话的声音都怯怯了下来:“神主大人,神主大人……你还要去看昙花绽放吗?”
惠比寿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
关于那湖泊,除了几乎遍布了满湖的萤火虫以外,惠比寿还隐瞒了一个细节——那就是种植在湖畔的含着花苞的鲜花其实都是即将绽放的昙花。昙花当然不生长在湖畔边,但架不住惠比寿有钱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提只是移栽花株这样的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