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是个成熟男人的声音,夹着一点断断续续的宛转音乐,还有间断的、一阵一阵的,他最为之熟悉的女声,女人在风言乱语,听不清楚。
郊外的大道上,一辆白色宾利时速过百,越车超速,短短半小时,停在了一家叫“田静吧”的酒吧门口。
傅羿琛扯开黑色风衣,加快步履,一个推门进去。
吧台前坐着的那对男女尤为显眼,他撞开服务员惊异、意外的眼光,健步走到路兮贝身边,单手将人抱在怀里。
动作娴熟,下一秒他便把风衣盖在了对方身上,路兮贝整张脸被他遮盖得完好,女人呼呼地吐了一口气。
梁山不认识他,愣了半天反应过神情:“你…你不是她经纪人。”
傅羿琛戴着墨镜,茶色镜片下的黑眸尽显不悦,这张男人的脸他认得。
在办公室上锁的抽屉里,全是这个男人和路兮贝的机场拥抱照。
他语气倏地冷冽,和现场柔情曼曼的音乐格格不入,他的说明简单直白:“我是她男人。”
后座上的女人睡了一路,直到傅羿琛载她回公寓楼下,那个女人还是一副醉酒犯困的德行。
她很少那么放肆又失态,太久没见到熟悉亲切的朋友,愣是没收住憋久了的压抑情绪,趁着酒精挥发,一股脑儿全涌上了头。
“水……”后座的女人翻过身,换了个侧卧的姿势,像条上岸的鱼,嘴巴一张一合,蹭着他座椅的皮质,反反复复道:“好渴,想喝水……”
傅羿琛把人从车里捞起,公主抱着她上了楼。
单人复式的loft,装修简约,楼上楼下干净整洁,一层有间半开式厨房,没有半点人为用过的痕迹。
傅羿琛找了半天,最后在洗手台下面的橱柜里翻出一只崭新的烧水壶。
他打开冰箱,里面储备还算丰富,但尽是些沙拉和代餐,傅羿琛取出一瓶冰水,帮她拼了杯温开水。
路兮贝小睡了一会儿,胃里舒服多了,她单手撑着沙发站起来。
厨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头晕晕沉沉的,误把那人当成了梁山,抱怨道:“我不喝热水。”
她在美国呆习惯了,一年四季都是冰水冰咖啡,梁山明明知道,也不晓得在那边乱倒腾什么。
对方半天没把冰水送来,路兮贝自顾起身去了洗手间。
凉水泼在脸上,虽然还是依稀可见的赤红,但整个人清醒了很多。
她出来看了眼厨房,人已经不见了。
沙发那边蓦地多了个男人,穿着一身单薄的褐色衬衣,他一只手挂在沙发靠垫上,像个贵客似的闲坐在那儿。
路兮贝慢悠悠地眨了两下眼皮,短短的两秒时间,她重新努力回忆了一遍自己从开始喝酒到醉得不省人事这整个过程里,究竟有没有出现过其他人,比如现在某个正坐在她家沙发上的盯着她看的男人。
结论是,毫无印象。
所以,她一定是还没醒酒。
路兮贝转了个身,打算给自己洗个澡醒醒神,却听见沙发上的男人开口道:“不是说渴吗?过来先把水喝了。”
茶几上一摞的杂志,男人嫌碍事,推到一边。
玻璃杯里倒了满满一杯温水,余出的热气还在不断向杯壁扩散。
虽然不清楚傅羿琛出现在她家的来龙去脉,但事实一定是他开车送自己回来的,至于回来路上她有没有乱说什么,路兮贝还真是记不起来。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走过去把水喝了。
胃里忽然变得温热起来,连她冷硬的态度一时间也跟着软了软,她放下杯子,说:“谢谢傅总送我回来,我没事了,您可以走了。”
她这样心平气和跟他讲话,傅羿琛反而有些意外,他试想过路兮贝酒醒过来看见他在照顾她的情景,无一不是以不客气地滚出去作为结束,但现在来看,路兮贝也并不是那么不想看见他。
“酒量不好,就别学人家喝酒。”傅羿琛把丢在一旁的杂志重新拣了回来,手指刚碰到第三本,另一只白净、冰冷的手伸了过来,强压住杂志封面,不准他再乱动。
路兮贝顺手把他手里所有的期刊都拿了过来,她的视线落在其中一本陈旧的封皮上,之后随手乱塞进了电视柜里。
收拾完回过头,她发现傅羿琛正盯着她看,路兮贝有些心虚,走去沙发边拿起他那件黑色大衣还给他:“很晚了,路上注意安全。”
这声叮咛不免让傅羿琛勾了勾唇角,他接过大衣,准备离开,然而迈出去的脚没过一秒又收了回来,他不小心瞥到窗台下那盆眼熟的雏菊盆栽,又看向她:“真巧,我也有盆一模一样的。”
他来之前本来心情不好,因为昨晚夜里对她情不自禁的想念,没得到任何回应,
加上她私下答应去参加商骏言的生日会的事,以及今天跟别的男人出去喝酒的事。
然而现在,听她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回头发现她送给自己的盆栽,原来她也有在养,顿时扫除了种种阴霾,心情一下变得晴空万里。
路兮贝想要解释:“那是送——”
叮咚~叮咚~
她及时住了嘴,愣着杵在那儿。
谁会这么晚过来找她,她轻轻抬起眼,对面男人不慌反而还在笑,好像很期待被外面的人当场抓包她跟自己独处一室似的。
“Ruby——你在家吗?”
路兮贝的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是赵京津。
而那个男人更加肆无忌惮,边解开领口的扣子,边朝门口方向走去,他平静的脸上划过一抹狡黠,不过瞬间消失。
他、他、他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