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从亨利石场运来。”章首辅毫不客气的道,“其东家名唤孙三?朋,其父乃青田郡公长随孙有财。”
永和帝脸色铁青,现青田人已经死了,还?不肯放过么!?
章太后轻笑出声:“我这?些年精神头短了,不大照管朝政,便生出了这?等无?法无?天的货色!连个贪污都贪不利索,明晃晃的自家开个假石头的场子,直接往陵寝里头堆。好赖算上一算,别把假石头放在承重的地儿。却不料他们叫钱晃瞎了眼,自己便把假石头当真石头了。”
章太后此言分明暗指没了她,朝臣们越发?不中用了。次辅汤宏硬着头皮道:“放出去的下人,仗着主子的势欺上瞒下也是有的。”
“呵,”章太后又看向?正殿右侧,“华阳郡公素来心细如?发?,左佥都御史家贪污的银钱算到了几两几钱,怎么?现眼皮子底下的案子,竟毫无所觉?可是叫张继臣与吴子英绊住了脚?”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乃皇家监管百官之所,章太后诘问,华阳郡公只得跪下请罪:“是臣无能。”
永和帝见章太后处处冲着宗室而去,忍不住道:“御史台何以不察?”
都察院以耿德兴为首的御史们亦齐齐跪下请罪。永和帝方顺了点气。章太后点华阳郡公,便是明里暗里说他包庇。可同为宗室的华阳郡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章家的狗腿子们总不至于护着青田郡公了吧?为何如?此大事,皆无?人闻风而?奏?
其实,华阳郡公与都察院着实冤枉。谁能想到青田郡公的手下人这般不晓事!便是偷工减料,皆在装饰上,譬如假山石不用正经的太湖石,用旁的做了假来糊弄;又譬如雕梁的木材,用杉木替了楠木,只在面上粘上块楠木的皮,再上了厚厚的金漆,不打开细看,谁也瞧不出来。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拿假石头做承重的柱子,最奇的是工部的老手竟不阻拦,终酿成了大祸。
叫永和帝扳回了一城,章太后也并不着急,依旧不紧不慢的道:“可见朝中的监察形同虚设,不若换更有才能的人来,圣上以为呢?”
永和帝噎了噎,朝堂上有的是人,都察院换个遍都不打紧。可宗室能见人的没几个,调走了华阳,谁来掌管锦衣卫?憋了半天,永和帝只得道:“先革职罚俸,在原处戴罪立功。”
章太后无可无不可,接着道:“既已查明陵寝之事假石料的来源,众卿觉着如?何判决?”
众朝臣纷纷惊愕,方才杨元松一嗓子,在场诸人皆听了个分明,心中暗道:青田郡公不是死了么?难道还?要挫骨扬灰不成?
吏部尚书朱明德出列道:“昨日圣上已判首犯工部尚书甄养盛满门抄斩,九族中七岁以下幼童长流。今日又闻工部左侍郎青田郡公已病故,依臣之见,将涉案人等缉拿归案,罪止自身即可。”
章太后冷笑一声:“弄塌了我的陵寝,你们推个顶缸的就算了?我没老糊涂呢!”目光又扫向永和帝,“当年你父皇年纪轻轻一病死了,我们孤儿寡母受尽了愚弄。而?今又有人胆大包天欺到你娘头上。为娘已是老了,不知你个当家的如?何替为娘出这口恶气!”
永和帝登时被问的哑口无言,章太后若是问责,他还?好打个太极,横竖章家一系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小辫子尽有。可现章太后撒起泼来,死赖着叫他做主,他反倒不好决断了。此时此刻,就须得?有个辈分高的长辈在此出言说和,偏偏梁王躺倒了,华阳等晚辈,此时如何敢说话?
见永和帝没回话,章太后不依不饶的道:“青田是不是恨我个做嫂子的去年拦着他晋爵,才故意弄塌了我的陵寝,好给我个教训?”
永和帝冷汗都差点下来了,连忙道:“母后多虑了,青田糊涂些是有的,却万万不敢不敬母后。”故意弄塌太后陵寝视同谋反,只怕青田哥仨都不够给砍的!
章太后继续追问:“那你告诉我,天下哪有拿假石头盖房子的傻子?便是我等内宅妇人也知道,纸灯笼上放不得?石头,他堂堂郡公,竟连个内宅妇人都不如?。”
跪在地上的华阳郡公等宗室都快哭了,青田个混账!不会贪污问族里请教请教不好么?现章太后声声质问,叫圣上如?何应答?
永和帝无?力的道:“母后,青田已经死了。”
章太后冷冷的道:“病死的与处死的可不一样。”
永和帝叹道:“母后,青田犯了糊涂该死,可他毕竟是梁王幼子,看在梁王的份上,罢了吧。”
“圣上的话好生糊涂!”章太后斥道,“今日藐视皇家的混账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翌日满朝文武谁还?有个惧怕!?国朝法度,本就为赏罚分明而设立!罪孽深重者不罚,功勋卓著者不赏,长此以往,朝廷威严何在?天下民心何在!?”
华阳郡公心里暗道不好,当机立断的一个头磕下去:“回禀太后,此番疏漏,臣有监察之过,不敢辩驳。然臣如今既已清楚始末,便斗胆谏言。青田郡公贪污腐败、目无亲长,理应夺爵处死!子女爵位皆收归朝廷,子嗣三代不可入仕。方算公正持平!”
此言一出,满朝登时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