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夜安睡。
天蒙蒙亮时,焦饵梦见了裴南樯。
梦中的他,周身被一层缥缈的烟气笼罩。
追光灯的光芒打得恰如其分,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既能充分展现他的英俊风流,又能牢牢吸引观众的眼球。
裴南樯身穿燕青的戏服,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
他伫立舞台中央,字正腔圆地念出道白:“大丈夫处世,若为酒色而忘其本,此与禽兽何异?”
此语金声玉振,宛如天籁之音。
“好!”
焦饵忘情地大力鼓掌,直到把自己吵醒了才察觉这只是一场梦,她压根儿没到现场观看过演出。
《水浒传》上演以来,叫好又叫座,无论是老戏迷还是新戏迷,都对棠川市评剧院赞誉有加。就连最苛刻的剧评家,也把这次的改编称为“评剧历史上零的突破”。
焦饵远在燕都,裴南樯首演她没能赶上。
之后放暑假回家,本来第一时间要赶去看浪子燕青的专场,却发现一票难求。
其实拜托父亲能拿到内部票,但焦饵不愿这么做。
她想用做家教打零工攒的钱买张戏票,真真正正地支持裴南樯的评剧事业。
当年她“无情”地抛下他一人远赴燕都求学,每每想起都觉得惭愧。
在评剧传承方面,焦饵承认自己是逃兵,所以她衷心希望裴南樯能够坚持到底。
南樯,对不起啊——
你一定会比我更棒!
焦饵发了会儿呆,起床洗漱做饭。
这个家里,母亲为了保持体形、父亲为了保护声带,他们都不吃油炸食品。于是,焦饵做了水煮荷包蛋和凉拌菜花,另外鲜榨了橙汁、煮了两碗馄饨,摆上桌盖好保温罩。
她敲敲父母卧室的门:“爸,妈,我出去上课了,您二老记得起来吃饭!”
焦妈妈回了一声:“孩子,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了。”
焦饵走到玄关换鞋。
系好鞋带,她搬起冲浪板。手机嘟嘟响了两下,她拿起一看,蓦然笑了。
是裴南樯发的短信:“焦焦,我在单元门口等你,今天我陪你去学冲浪。”
焦饵下楼,推开单元门,却不见裴南樯的身影。
她沿着林荫道往家属院大门走,边走边拨通他的电话。
“兄弟,你在哪个单元门口等我呢?”
裴南樯的声音听上去非常遥远:“当然是22号楼6单元门口。”
“你家楼下啊?”焦饵哭笑不得,“你可真行!”
“我讲的冷笑话,是不是一点不好笑?”裴南樯说,“回头,焦焦,我在你身后十米处。”
“哼,我才不上你的当!”
焦饵执意认为这是一个“狼来了”把戏,她没停下也没回头张望,反而加快了步伐去主路边打车。
“焦焦,等等我——”
裴南樯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抓住焦饵的手腕,顺势接过分量不轻的冲浪板。
“你刚才躲哪儿了?”焦饵极力压制着想拧他耳朵的欲望,“莫非是李奶奶捡回来的那堆废纸箱和饮料瓶底下?”
“瞧你说的,我这么高的个子,钻不进去啊!”裴南樯一脸无辜。
“那就是隔壁单元。”
“新装的门禁,我随便按了一家的门铃人家不给我开。”
“好吧,不纠结这个问题。”焦饵快走几步,拦下离得最近的出租车,“你抹防晒霜了吗?”
“没顾上抹。”
裴南樯打开后备箱放好冲浪板,坐进车后排座。他还没坐稳,焦饵已经把防晒霜瓶子戳他脸上了。
“海边紫外线强,赶紧厚厚涂一层。”
“OK!”
借着焦饵手里小巧的化妆镜,裴南樯抹了半张脸,顾影自怜似的幽幽感叹。
“哇,我好像化了特效妆,痘坑都填平了。”
焦饵忍笑不禁:“好了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你又美又帅,少嘚瑟一会儿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