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晨起,司衣司送来了合身新衣,程涟笙终于可以跨出云轩阁的大门了。
适应了这么些日子,她也没那么焦虑了,虽然她每日都很想念家人。她抱着希望,相信只要活着,只要好好活着,也许就有机会回到二十一世纪去。
她们一行三人,未乘轿辇,出了阁便径直往前走。
行至东西路交叉口,往东是中宗子女居所,西面为后宫妃嫔居所,而这两条路笔直通下去的尽头都是宁宣殿。宁宣殿是宁宫的第一座宫殿,宁王李曦阳的所居之处。
在两路的交叉口站立片刻,程涟笙选走东路,一面走一面欣赏古代恢弘的宫殿群。结果没走出几步,便见一乘硕大的轿辇迎面而来,具体有多大?需要八名壮汉来抬。
程涟笙驻足看了一会,喃喃道:“这么夸张......”
跟张行走的床似的,规模都快赶上公交车了。
轿辇有一个华盖,四壁虽无遮挡,却有层层薄纱缠绕。内中隐约可见一个身影,却因纱帐飘摇,瞧不真切。
轿辇前数十名宫人分成两列,躬身而行,单看这阵仗,程涟笙便觉里头该是个重量级人物。
兰博此时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主子,轿辇上是七公主殿下。”
果然。
程涟笙眉梢一扬,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公主?”
她的话音落下,再回头时,发现轿辇已径直朝她行来。程涟笙心头不受控制地紧了一下,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轿辇还在前行,慢慢接近,直到行至三人跟前,八名壮汉方动作一致地放下了轿辇。
轿辇前的宫人全数退至两旁,人堆里走出一名宫女,向程涟笙行了一礼:“奴秀华见过殿下。”
唤她殿下,是因她在宁宫的身份是公主。
在这个时代,天子的尊称还是陛下,而殿下则是中宫、东宫、诸王以及公主的敬称。
云轩阁上下未唤她殿下,是因程涟笙觉殿下二字别扭,便让他们全部改了口,称呼自己为主子。
面对出云轩阁后遇到的第一批古人,程涟笙觉得很有意思,她有模有样地道了声:“免礼。”
宫女站直后,往轿辇走了两步。不久,薄纱后便走出个身穿淡粉色宫袍的女子,背光而立着,象征身份的金边衣摆随风舞动,高髻上明晃晃的金簪闪得程涟笙直想打喷嚏。
日头刺眼,她就算虚着眼凝目细看,也瞧不清那女子的样貌。
李筱月步下轿辇,在秀华的搀扶下缓步走向程涟笙。她的目光意味不明,落在程涟笙身上,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
走得近了,程涟笙也看得分明了。
不堪一束的腰肢,傲然挺立的浑圆,裸露的香肩与锁骨,无论哪一部分,都美得恰到好处。微微上提的眼尾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感。
美啊,尽管发型有些老气。
程涟笙暗自感叹。
这就是她打死都不肯梳古代发髻的原因。
李筱月看着程涟笙,心中没来由地有些烦燥。人人都说她生得妖,只因她有一双得天独厚的凤眼,眼前女子分明是俊秀的剑眉配上英挺的高鼻梁,只眼下多了颗痣,看起来竟比她还妖。
妖里妖气的,看着就让人讨厌。
李筱月将程涟笙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方不冷不热地开口道:“西洋公主?”
人是美的,可七公主这个态度,显然不算友好。程涟笙向来不怕生,此时也不怯场,略微点了下头,算是回答。
见她态度敷衍,李筱月几不可觉地蹙了下眉,心中已极为不悦,然面上却是笑了,又往前迈了一小步,问:“你不怕本宫?”
程涟笙微微地笑了笑,显得十分从容:“你那么美,我为什么要怕你?”
李筱月怔了一下,然后,唇畔的笑意扩大。
“油嘴滑舌。”
微凉的指尖轻抚过下颔轮廓,下巴被挑起的那一瞬,程涟笙眼中显露出惊诧。然而下一刻,她却是笑着搂过了眼前人的腰肢,语调暧昧地问:“好摸么?”
开玩笑,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气势输给古人?不存在的。
既然七公主那么玩得起,那就陪她玩一下好了。
李筱月猝不及防她这一抱,一开口,磕磕巴巴:“你、你放肆!”
程涟笙瞬时笑得花枝乱颤。
古人嘛,脸皮总是薄的。
这一笑于李筱月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她挣扎着喝道:“快将你的脏手从本宫身上拿开!”
“脏?”
程涟笙面上的笑意微微一敛,一手仍紧紧箍着她,一手摊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道:“人家很干净,还很香,要不你闻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