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早膳,程涟笙仍坐在膳几前发愣。
苏琪站在窗边与她招手:“别坐着了,过来看看。”
雕花窗下的矮几上摆着成堆的布料与皮料,色泽质感极好,想来都是些做衣服的料子。
待程涟笙走近,苏琪抱住她的手臂贴心道:“快入冬了,我想着让司衣帮你做几件狐裘,你看看这些料子,可有喜欢的?顺便再做几套男装,往后出宫可以穿。”
苏琪矮小,这一抱便像是挂在了程涟笙的手臂上。
程涟笙瞥了一眼,兴致淡淡的:“你看着做嘛,尽量都选白色。”
苏琪失笑,话里有话地问:“喜欢白色?还是爱屋及乌?”
“喜欢白色没错。”
程涟笙扯动嘴角略不自然地笑了笑,又道:“爱屋及乌也没错。”
苏琪闻言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顿了片刻,方问:“你喜欢她什么?”
“好看。”程涟笙不假思索。
“就因为好看?”
程涟笙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挂件,扬扬眉:“好看就够了。”
苏琪默然,过得不久,忽而低叹一声:“她那个青梅竹马......”
程涟笙一听青梅竹马四字,顿时心口一堵,立马打断她道:“她还没嫁人呢!”未等苏琪开口,她又摆出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我并不觉得我没有机会。”
苏琪目光静静地望着她,问道:“笙儿,有朝一日若能回去,你可愿为了她不回去?”
程涟笙一怔,有些奇怪她这样问,却是沉默了。
苏琪打量着她的神色,松开手臂,笑了笑:“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程涟笙看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顺势在矮几边上坐下,迟疑着问道:“姐姐,你愿意为了陛下留在古代吗?”
苏琪凝视她半晌,方回她道:“我和你是一样的。”
正聊着,殿外进来个宦官,恭敬禀道:“殿下,福总管求见。”
苏琪摆了摆手,道:“让他进来。”
宁王身边的总管福瑞来禀,说是陛下不来用午膳了,忙着与舒亲王商议出使云国的事宜。
待福瑞退下,程涟笙望着殿门外道:“看不出来,那个变态居然是个痴情种。”
“变态?”苏琪眨了眨眼,诧异道:“你说的变态可是舒亲王?”
程涟笙当即便显出一脸的嫌弃:“可不就是他吗?笑得那叫一个猥琐。”
苏琪笑得开怀,缓了许久,方与她解释道:“你该是误会他了,舒亲王性子极好,耿直又老实。只不过眉眼生得有些媚,瞧起来色眯眯的。”注视着她目光柔和,又补充道:“舒亲王向来爱美人,许是想与你套近乎,便亲热了些。”
程涟笙听罢连连点头。
有这个可能性,谁叫她长得美呢。
宿醉之人,即便到了第二日也不一定缓得过来。腹中翻滚着难受,到了下午,程涟笙仍觉昏沉。她躺在云锦宫后院的贵妃榻上晒太阳,想要就着大好的阳光睡上一觉,可思绪却一直波动,怎么都睡不着。
愁啊......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就像一只养在深宫里的猪。
她不仅胖了,还无聊极了。
午时前她去云潇宫寻李凝月,却被告知三殿下一早便出宫了,不知去了何处。
使她牵肠挂肚的美人儿不在宫中,但她却被困在宫中,人生的意义何在?程涟笙觉心烦得厉害,拧紧了眉头,好一顿唉声叹气。
“笙儿今日可是吃错药了?话这般少。”
随着虚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被取下,程涟笙睁开眼,正好与俯身看她的苏琪四目相对。戏精上身,她很快调整了状态,软着声道:“你亲爱的妹妹想出宫。”
一双明澈的眼眸带着些许湿意,像在水里浸过似的,瞧起来格外委屈。
苏琪被她这一眼看得心软成一滩,却仍是疑惑:“这是古代,宫里宫外一样无聊。我就搞不懂了,你为何非要选在这个时候出宫。”
“我没出去过,肯定好奇啊......”
程涟笙说着便有些心虚起来,低头玩起了手指,嗫嚅道:“一个是因为无聊,二个嘛......是想试着去打听乌先生的下落。”
姐姐曾与她说过,自中宗宾天,乌先生便离开了王宫,具体去了何处,宫中无人知晓。
可宫中无人知晓,并不代表宫外无人知晓。她归心似箭,但凡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想放弃。
苏琪不妨她这一说,微怔了怔,随即便扫了一眼后院,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且不说他眼下是死是活,就算让你找到了,你当如何?指着他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