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涟笙倚靠在马车中,正望着浓浓的夜色出神,忽地身上一暖,李炎阳将狐裘盖在了她身上。
“涟笙的伤才好,莫要再受凉了。”
“你说,我们到宁国的时候是不是都开春了?”程涟笙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依然看着窗外。
“涟笙可是嫌慢?”李炎阳重又在她身旁跪坐下来,笑眯眯的:“只要涟笙不丢了这马车,再有半月便可抵达宁国。”
程涟笙瞥他一眼:“答非所问。”
云王出手阔绰,连赐的马车都极其恢宏。她初登这辆马车,也是吓了一跳。
这哪是马车,这分明就是辆鎏金雕黄的房车。
四匹品质极好的赤龙驹在前,又快又稳,若非马匹与护卫需要休息,他们都可在十日内躺回宁国。
不耽误时间,程涟笙便有了欣赏沿途美景的闲情逸致。也难怪李炎阳这么喜欢这辆马车,生怕她像先前说的那样,将马车丢弃在半道上。
见马车外的护卫皆是满面倦容,程涟笙便与李炎阳道:“他们已经两天没休息了,找个地方让他们睡吧。”
李炎阳点点头,遣了青木出去交代。
将出云国,一行人进入边境小镇后,找寻着来时住过的客栈。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尖锐的马嘶声,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程涟笙掀开帘帏,将头探了出去,问道:“怎么了?”
基尼打马过去看了看,回来禀道:“回主子,有一孩童,似是受了惊吓。”
一听是个孩子,程涟笙立马起身下了车驾。
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仰首望着马车最前头的那匹马。不哭不闹,整个人呆呆的,像是吓傻了。
程涟笙走到那孩童身旁,蹲下,语调温和道:“小朋友,你没事吧?”
小孩听到有人唤他,方回过神来,一双黝黑的眼睛直直望着程涟笙。
脸有些脏,眉眼却生得十分漂亮,程涟笙视线下滑到他的腿部,眉间蓦地蹙起。她看到小孩的小腿处有一块皮肉翻起,红得发黑,呈半溃烂状。
“这是刚摔的吗?”程涟笙指着他的伤口问道。
小孩摇了摇头,怯生生地回她道:“不是的,是先前我自己摔的......”
腿上那么大个窟窿,父母不管?程涟笙皱眉道:“你的父母呢?”
小孩低头垂目,未回她话。
程涟笙一时火气上涌。
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让自己的孩子一人在街上游走,还不管他身上的伤。
“我送你回家。”她轻手轻脚地搂过小孩,也不管小孩身上脏不脏,一面起身一面问:“知道家在哪里吗?”
小孩抬眸看她,眼神中有些迷茫,呆呆地点了点头。
“我也去。”
见程涟笙抱着孩童要走,李炎阳回头嘱咐两句,二话不说便跟了上去。
冷夜沉沉,竹林萧条。
他们一行四人,再加一受伤的孩童,在山林间一路往前,直至一处未点灯的木屋前,方停下了脚步。
“这里就是你家?”程涟笙问怀中的小孩道。
小孩望着眼前的木屋,讷讷道:“是。”
四周围黑黢黢一片,兰博基尼点着火折子,在前引出一条朦胧的路。
吱啊——
基尼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恶臭伴着阴风扑面。
程涟笙浑身一激灵,忙将怀中的小孩搂紧。
“主子稍候片刻,待奴先去查探。”
程涟笙点点头,目送基尼只身入了黑屋。
此为山林,林间有风声掠过,枝叶摇动,发出飕飕声响。李炎阳本就胆小,跟着程涟笙站到门前已是鼓足了勇气。此时,便是口舌干燥,身子止不住颤抖,他吞了吞唾液,哆嗦道:“涟笙,此地不宜久留......”
程涟笙见他浑身抖得厉害,眼眸中还泪汪汪的,便挤出一丝笑来宽慰他:“不久留,很快就走。”
随着屋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基尼回到了门口。
“主子,床榻上有两具尸体。”基尼压着嗓子禀道。
李炎阳闻言便打了个冷颤,瘪了瘪嘴,眼眶都红了。
程涟笙微微皱眉,低头问怀中的小孩道:“床上躺的是你的父母吗?”
小孩不自觉抿紧了唇,点了点头。
父母双亡......太惨了。
她最见不得小孩与老人受苦。
程涟笙眼神示意基尼将门关上,自己则抱着小孩转过身去,往院中走了几步。
这孩子,瘦就不说了,头发都有些枯黄,该是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温柔道:“还有其他的亲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