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直低声道,“殿……公子,到了。”
他小心翼翼的搀着戚钰下来,又替他整理了下大氅。戚钰一身素色长袍裹身,未用玉冠束发,只用一根玉白色的发带挽发,鬓侧挑下两缕,乍一看只是寻常人家病弱的少爷。
戚钰抬眼看了下医馆门口歪歪扭扭的匾额,蹙眉问,“你怎的找了这么一处地方,能给人治病吗?”
江直初看到这景象也是满腹怀疑,但是觑着自家殿下的脸色,还是为他宽心,“殿下还是进去看看吧,听闻这医馆的大夫是位大隐隐于市的高人,有那高官显达专门来请他去瞧病的,什么疑难杂症到他手里都能治好。”
戚钰半信半疑,还是由江直搀着进去。
进去以后才知道,医馆破虽破,但是里边井井有条,有不下十人等着桌前的老大夫诊病。
那老大夫头发花白,乱糟糟的跟个鸡窝似的,衣衫也是长一截短一截,跟那街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戚钰转身就想走,但被江直按住,下一刻就听见那老大夫嗤笑,“世人多眼瞎,只瞧人前显贵,哪里知道人后如何。”
分明就是赤衤果衤果的讽刺,戚钰反而停了脚,自去一边坐下了。
江直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家殿下这就老实了?
前边排着一长溜的人,戚钰坐在硬邦邦的木凳上好像无半分不愉,反而定定的看那老大夫给人诊脉。
“肺为五脏华盖,上以应天,解理万物,主行精气……”
“……左手寸脉未觉,心血不足,常有心悸接不上气的感觉,对否?”
“左手关脉,正常为不强不弱,太强说明肝气太盛……”
戚钰看着别人,不知道别人也在看着他,那老大夫诊完面前那一个,突然开口,“各位,今日老夫临时有些事,改日再诊。”
话音刚落就有人不满的嘟囔,他脸色不变,只轻飘飘一眼,“你们都非要紧病症,明日诊也是一样,大不了明日给你们几位减一半诊费,如何?”
听到这儿,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抱怨地离开。
江直脸色微变,“大夫,我家公子等了这么久,你突然不诊了是何道理?”
“江直!”戚钰打断他。
那老大夫斜觑了江直一眼,手里拿着一包不知是什么东西过来,“不将那些人送走,老夫哪有功夫给你家主子瞧病?”
戚钰起身,“先前言语无度,望老神医海涵!”
“你这眼倒是利得很!”
江直:“……”谁能告知这是什么情况?
戚钰见江直怔愣,难得解惑,“时人有云,大衍有一神医,无名无姓,无影无踪,性子古怪又不失侠气,他不想诊治的人你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无丝毫用处……除却平常,他全凭个人喜好诊病……”
“千金不求,求则万金不足!”
“都是世人胡说八道,老夫哪里性子古怪!啧,就是嫉妒老夫医术高超罢了。”
一边说一边粗鲁的薅起戚钰的袖子,“原本看你不爽,但是见你聪慧又知错就改,便替你瞧上一瞧。传闻有误,老夫还当真以为当朝太子殿下是个不知礼数,嚣张跋扈的小混蛋呢。”
“大胆!”江直一时收不住嘴,声音尖利的让老头儿忍不住拧眉,“哎你这老太监,都被去了那玩意儿,怎的还是一副不稳重样儿……惹恼了老夫,小心给你针扎的连下辈子做正经男人的机会都无。”
“你……你你……”江直气得脸红脖子粗,戚钰看了他一眼,“还想不想下辈子做有根的男人了?”
江直瞬间偃旗息鼓,灰溜溜的往一旁揣着袖子遁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下辈子还能做个囫囵男人,啧,咱家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