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上的人对站在台阶下的人怒目而视,牙齿咬着下唇的死皮却不发一言,他知道此时对方敢当着自己眼皮子宣人上殿,这殿外怕是换了一波人了。
“停停停,皇上要听不见了。”
群臣立刻安静。
老麽麽抬眼看了一眼平南将军,瞧见他微笑的样子犹如勾魂鬼差,顿时抖得更加厉害。
“等什么呢?”
“是是是,老奴这就说,其实这一切都是苏贵人设计的,她设计了静贵妃和皇后娘娘针锋相对,又设计自己小产陷害静妃导致皇后将静贵妃与皇子禁足,而后静妃与才一岁多的大皇子被苏贵人派人毒死了。”
“你个老刁奴瞎说什么呢?”此时从后面跳出一个四品文官,此人正是苏贵人的父亲,所有人都看向他的失态。苏大人面上一红继而冷静下来,他走上前:“皇上,平南将军将此人屈打成招,老刁奴话不可信啊,小女……苏贵人天真善良,连一只蚂蚁——”
“都舍不得碾死?”平南将军笑着接了后半句,紧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笑得直不起腰。等他笑够了才说:“苏眉才是那个视人命如蝼蚁的毒妇,她差皇后身边的人毒死静贵妃嫁祸给皇后,又买通同一人串口供说都是皇后设的局,最毒的就是那苏眉了!”
“你胡说八道,你说你听来的是真的,你又有什么证据?”
平南将军确实并无证据,苏眉一家将所有隐患都处理了,下毒的人以及他们一家无一活口,没有人比他们苏家人更恶毒。
最后皇上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呵道:“停下!”一殿的大臣、太监无不惶恐地跪下,只有平南将军还站的笔直。
皇上压抑着怒火的目光从平南将军身上一扫而过,缓缓道来:“你们都是朕的左臂右膀,当朝吵成这幅样子成何体统……此事朕稍后会再差人去查,你们的吵闹就到此为止。”
平南将军知道他不会再查了,如今他都不会为自己冤枉了皇后而感到自责,没心的人哪里有闲情去为一个死的如此“不堪”的人翻供。
“去,去。”平南将军他闭着眼睛挥出微蜷曲的手指,声音微颤。
两个武将将大喊饶命的老麽麽拖出殿外。
“剩下的交给程福读吧。”当今软包子圣上这一生终于硬气了一回。
皇上当初只是众多皇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母亲身份低微死的又早,他自小是跟着前朝太子长大的,准确来说是太子庇护着他。可是后来呢,他不仅抢了太子的心上人,还放任太子被废后流放得了个客死他乡的结局。
“最初我就劝太子不要手软,可太子放不下萍之,他宁可自己受委屈也绝对不会让你们两人受到伤害,可是你呢?抢了萍之如今说她淫佚,要萍之辅国现诬陷她通敌卖国,你到底是什么坏坯?”一番折辱皇上的言论滔滔不绝,不等龙颜盛怒,平南将军又紧跟着责骂自己:“还有我!本来我与萍之有婚约,我因着面有刀疤将她推走,让她如今被万人唾骂贪慕虚荣!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江定和你听着,我们这样的垃圾不配在世上活着……”
“大胆!”程福此时瞪大眼睛对平南将军怒目而视,挥着手里的拂尘大喊道,“来人,护驾!快来人将乱臣贼子拿下!”江定和被程福户在身后,只见他眼中全是阴毒的狠厉之色。
平南将军用最平和的眼神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拂袖而去,他踏出大门那一刻,无数挥兵舞剑的将士冲了进来,身后的大殿中顿时充满哭嚎声、求饶声。
你和你的王位就在这一起长眠吧。
平南将军独自骑马来到河边的一个茅草屋,屋中有一异域服饰的男人正在等他,此人正是陆萍之书信来往的敌国太子。当初陆萍之在边疆随军作战救过一个小孩,结果十年后这小孩竟成了敌国太子。
这十年,前太子亡于流放路上,剩下的皇子自相残杀,留了个小白脸在陆萍之和平南将军的帮助下登基大位成了一国之君,可小白脸这几年听信妖妃奸臣谗言,将国家毁得一日不如一日。而素有往来的邻国日渐强大,屡屡犯我朝边境,即使平南将军不放他们入城,敌国拿下本朝也是指日可待。
当初那些书信也是陆萍之想劝这位太子看在往日救命之恩的放过我朝一马,但江定和那个阴险小人,他将这些书信往来当做叛国证据定了陆萍之死罪。
敌国太子侧身为他让路:“她等你很久了。”
一个失去十根手指头的女人双手叠放在腹前,安静地躺在一个竹筏上,竹筏此时就在岸边。
“谢谢。”平南将军朝着自己一生最爱走去,女人被敌国太子收拾得很精美,宛若睡着了一般。
平南将军将竹筏推入水中,然后他跳了上去稳稳地坐下来,将女子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然后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了她冰冷的手掌:“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身后传来“咻!”的一声,一支箭头从平南将军的胸口穿出,他似乎听到了身后那人轻不可闻的一句:“晚了。”
平南将军咽下了口中的腥味,他低头苦笑着,合上眼睛的一瞬,一滴泪从他的鼻梁上滑落。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亲自守护你,绝不再放心把你交给任何人。
“之之,给我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