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闻遥的脑海中满满都是天鹅公主引颈展翅的?那一幕。
身随意动,她闭着眼睛起舞。
从手臂到指尖。
白天鹅的?舞蹈是优美的,抒情?的?,她从天鹅化作人形,舞蹈肢体上仍然带着天鹅般的高雅与柔美。
她母亲将绝美的白天鹅演到了极致。
从表情?到动作,都充满着纤弱的?哀伤,令人忍不住心生保护欲。
这是母亲最出名的?代表作,也是闻遥最爱的一个经典芭蕾剧目。
大概也正是因为最爱,闻遥从没有编排过天鹅湖。
她不太敢碰这个主题。
或许私下曾经练习过无?数次,但是一套完成的?作品都没有。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成熟的?编排会令这个令世界惊叹的经典失色。
也怕自己将这个节目编排出来交给其他人去表演,无?法表演出她自己心目中真正的白天鹅。更怕要是遇到米叔那样的教练,为了难度或者其他的?什么理由,对节目大肆修改,导致毁掉她的节目。
所以她一直没碰。
可她现在,忽然有了那么一丝念头。
既然她自己现在已经亲身站在了冰面上,既然她现在是在为自己而表演,那么她是否可以尝试去演绎诠释一下她心目中的?《天鹅湖》呢?
“你想演《天鹅湖》了?”
老师的?声音忽然响起。
闻遥一顿,睁开眼睛。
她刚才并没有播放音乐,只是做了几个芭蕾动作,但伊万诺夫不愧是号称芭蕾功底最为深厚的?花滑传奇,只看了两眼就认出她在跳什么。
从镜子里看过去,老师正抱臂靠在门边,目光温和地望过来。
他略微惊讶地说道:“你不是从来不碰这个主题的?吗?”
闻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刚才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而已。她还没做决定。
大约是刚看完一场《天鹅湖》,视觉上的?冲击犹在眼前,内心的?余韵未散,所以她下意识地想跳而已。
“我不……”
闻遥还没说完,就听见老师摸着下巴说:“这个对你挑战有点大啊——”
闻遥一顿,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伊万诺夫看向闻遥。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闻遥身世的?人。
他知道她为什么总是风雨无阻地去马林斯基剧院,知道她为什么钟爱芭蕾,知道她为什么编排的?节目无一不是源自于芭蕾剧目,更知道她为什么多年来从未碰过《天鹅湖》,就算多少人拿着大把的?钱请她编排,她也总是拒绝。
老师笑了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不过,挑战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你想滑这个节目吗?”
闻遥内心有些迟疑。
然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道:“想。”
《天鹅湖》是她内心的?一块独一无?二的?地方,藏着一个独一无?二的?女人。
她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她知道这个人是她的?母亲,是与她血脉相连,是将她带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女人。
另一方面,她同时也知道,这个女人抛弃了她,生下她之后就将她丢在了闻家,十?六年来不闻不问,从没有尽过一天做母亲的义务与责任。
闻雪在艺术上芭蕾上的?天赋与才华堪称惊世绝艳,作为一名天才芭蕾舞者她无可挑剔,但作为一位母亲,她从头到尾就是失职的?。
所以,闻遥对她才华的惊艳与对她的?失望,交织成如今对她的?又爱又恨的复杂感情?。
伊万诺夫打了个响指,给她布置了作业:“OK,那老师给你三天时间,你考虑一下新节目的编排和配乐,三天之后我来验收。”
闻遥下意识地站直了:“好的。”
在选题上,老师对她既严格又宽松。
宽松的是他几乎不会太过干涉她的选题。比如之前?的?《小王子》,她就是完全自己来选定?的?。
严格的是他对节目质量的高标准。从配乐到编排,从造型到表情?,每一处的?细节他都抠得非常细,要求都非常高。
他或许不是对动作难度要求最高的?教练,但绝对是对节目本身最吹毛求疵的教练。
这令闻遥也十?分放心。
如果她在将来能够得到老师的?肯定,那么这个节目就是优秀的?。
至少,不会辱没她心目中的?《天鹅湖》。
……
三天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闻遥几乎每天都泡在舞蹈教室里,脑海中反复地回忆白天鹅的?每一个动作,然后将每一个细节融入到了花滑的?表演之中。
三天后,她终于自认为稍稍能够交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作品了,才主动找到老师交作业。
冰场里清了场,人不多。
只有几个闻遥熟悉的?朋友在,连伊万也回来了。
等到闻遥在冰面中心站定?,老师开始播放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