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雪从小是个很独且傲的人。
闻家家教严规矩多,闻清书早年间?是个出?了名的刀子?嘴,在?法庭上在?课堂上是那样,回?了家也是那样,从不掩饰自己的锋利棱角,对子?女更是严苛。
年少时的闻雪觉得自己就像根弹簧,压迫越强,反抗就越强。比起老实敦厚的哥哥、温文如玉的弟弟,她的叛逆期早早到来,成了闻家三个孩子?里唯一的刺头,也成了闻清书最不喜欢的一个孩子?。她甚至觉得,他对华岚一个外人都比对她好得多。
从小她就不喜欢待在?家里,她把?自己的精神寄托于?从小练的芭蕾。芭蕾舞台上那光影交织的世界成了她根植于?心底的信仰。
所?以当那个机会到来时,她走得义无返顾。
她愿意把?一生都献给那个舞台。
绝不后悔。
所?以,当她得知自己将会有一个孩子?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打掉它。
她当时很年轻,且前途无量。
怀孕生产对于?一个还?在?上升期的芭蕾舞者的舞台生命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觉得生下那个孩子?是一个错误。
因?为生下孩子?的初衷,是因?为她爸爸闻清书的一句话:“行,你要走就走。把?孩子?生下来,我就当从此?没你这个女儿!”
她弟弟一直告诉她,那肯定是爸爸的气话。
她何尝不知道呢?
但她早已经在?童年里被他磨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闻清书的这句气话反倒在?她经年积累的积怨与怒火上开?了一道口子?,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生下孩子?没多久,她毫无留恋地走了。
她甚至认为,从那时候起,她和闻家的羁绊就已经被她和她爸亲手斩断了。
回?到俄罗斯之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家里。
只?有闻鸿偶尔给她发点消息,说说孩子?的近况,她从来没有回?复过。
冷漠也好,无情?也罢。
有些事情?不能回?头。
只?能硬着心肠往前走。
……
她铁石心肠地过了十七年。
直到有人告诉她,原来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个孩子?一直在?注视着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看着她。
原来那孩子?每个月都会来看一场她的表演。
原来那孩子?也在?芭蕾上有着独特的天分。
原来那孩子?成为了一名花滑运动员。
原来那孩子?那么像她。
也那么不像她。
那孩子?的气质温柔,笑容明朗。没有她身?上那种锋利扎人的棱角与尖刺,也没有她那么孤傲清高。
闻鸿将她照顾教育得很好。
那孩子?长成了她自己少年时代曾构想过的未来最美好的样子?。
冰上一曲天鹅湖,优雅灵动,美丽不可方物。
看着那孩子?在?冰上起舞的画面,她觉得自己久违地被点燃了。
令她忍不住想要借着那一抹光,回?头去看一看当年的自己。
……
……
今晚的这场表演对闻遥的冲击很大?。
令她明白了什么才叫做登峰造极的演绎。
闻遥哭完,一抹眼泪,气势汹汹地回?到基地,就开?始上冰练习。
一个人练还?不够,她干脆拖着南川陪她一起练。
对此?,南川一脸匪夷所?思地表示:“你确定?我可没有半点舞蹈基础啊。你要是需要一根冰上的木头桩子?,我倒是能勉为其难地配合下。”
速滑与花滑虽说都是冰上运动,但归根结底来说还?是两回?事。
他滑倒是也能滑,但也仅止于?能滑而已。
闻遥找出?一双符合南川尺码的花刀冰鞋递过去,笑道:“别这么说呀,你一定能帮上忙的。”
南川闻言,挑了下眉:“这么笃定?为什么?”
闻遥托腮靠在?场边,笑道:“还?记得我当初在?莫斯科舞蹈学院练《天鹅湖》的时候吗?那个时候阿纳托利就教我去跟黑天鹅共情?,想象自己是黑天鹅,去诱|惑王子?。我当时就想象你来着。”
南川系好鞋带,走到她面前,笑了笑:“想象着我练的?”
她站在?冰上,他站在?场外,两人隔着护栏面对着面。
南川朝她微微俯身?,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虽然不太?懂芭蕾,但好歹知道黑天鹅那一段是在?勾|引王子?。所?以当初你练这段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勾|引我?”
“……”
闻遥心说,明明是那么纯洁的舞蹈练习,为什么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莫名其妙就带了点暧昧旖旎的味道呢?
南川推开?护栏的门,踏上冰面。
好整以暇地朝她张开?双臂,满脸期待地说道:“行,我准备好了,你打算怎么勾?我一定配合。”
脸上写满了“快来勾快来勾快来勾”。
闻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