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一旦起了个头,一切细节便如同流水般淌过眼前。
回想起当年她那么决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世界,闻雪就忍不住暗叹了一声。
当年她还是太年轻了。
因为太年轻了,所?以不畏惧失去,不畏惧离别。很多东西总能太过轻易地得到,所?以总是不知珍惜。
因为太高傲太偏激了,所?以根本不屑于给对方辩解和反驳的余地。甚至没有给他争取和挽留的机会。
如果是现在的她,或许会愿意从那个角落走出去,然后亲自问一问他,为什么要那么说?
不,现在的她根本不需要问。
因为她懂了他当时是什么意思。
无法完全赞同,但,能理解。
只是这理解迟到了十几年。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这时候,一杯咖啡推到了她面前。
白骨瓷的杯子,咖啡冒着醇厚的香气,被那双好看的手推到了面前。
“或许,你更希望去露台上喝?那边风景很好,能够看见那座音乐广场。”伊戈尔轻声说道。
“我……都可以。”
伊戈尔看着她垂下的眼眸,随后拿起桌上的两杯咖啡,柔声说:“那就走吧。”
今天天气很好。
天空瓦蓝澄澈,微风沁人心脾。
风里有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也不知是从哪一家剧院里飘出来的。
两人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闻雪垂眸抿了一口咖啡。很香。
而伊戈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老实说,当年她不辞而别令他非常不解,他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离开,甚至为此难过了很久。还拉着表弟喝了好几天的闷酒。
直到安德烈听完他们的故事,非常敏锐地抓出了她失踪前一晚的所?有细节,然后问他:“难道你当时那番话被她听到了?”
安德烈并没有猜到点上,他以为奥杰塔小姐的不告而别是因为她邀请他去看演出,而他却说了古典芭蕾的坏话。
安德烈的猜测顺利将伊戈尔的思路完全带偏,但歪打正着地让伊戈尔明白过来——是了,当时他们初遇的时候,她跳的就是很正统的古典芭蕾。
她的芭蕾推翻了他对古典芭蕾的浅薄认知。
古典芭蕾也可以震撼人心?。
只要拥有撼动心魄的力量,那便是伟大的艺术。
当年他错得?离谱。
……两个人各怀心?思。
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过去的事,一边忍不住悄悄抬眸打量对方。
于是视线再次毫无征兆地撞在了一起。
隔着十几年,少了几分浓烈爱意,多了几分冷静陌生。
然而不变的是——
闻雪看着那双澄澈的蓝眼睛,心?尖一颤。
有些东西似乎正在复苏。
这一刻,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想告诉他,对不起,当时她太过傲慢,太过任性了,没解开误会就那么离开。
想告诉他,对不起,害他一无所?知地等了那么多年。
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结婚了吗?
遇到过其他令他心?动的女人吗?
知道闻遥是他的女儿吗?
还……爱她吗?
但这些问题,她一个也问不出口。
她有什?么立场问呢?
是她抛弃了他,也抛弃了闻遥,抛弃了本该会有的幸福家庭。她没有资格重新拥有那些,哪怕只是其中一样。
想到这里?,她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再次熄灭了。
下一秒,她绞着的手指被对面的男人轻轻握住了。
伊戈尔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犹豫与暗淡,复杂的情绪交织着。
很不可思议。
时隔那么多年,他还是能轻易读懂她的情绪和心?思。
他知道她在旁人眼里是什么样子,冷傲的冰山美人,因为太过完美而总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令人只敢远观。
但在他面前的她永远不是那样的。
她美丽的眼睛里?永远闪烁着纯粹的令人愉悦的光芒。
她一笑,他就觉得?春回大地,一切的花都盛开了。
就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就会令他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的灵感。她是他的缪斯女神。
现在,他的缪斯终于回来了。
他们错失了这么多年,他决定这回一定要留住她。
想到这里?,他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而虔诚的吻。
“或许你有很多话想说,或许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请让我先?说吧。”
伊戈尔深情地望着她微讶的脸,微笑着说:“只有一句话,是的,我一直很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思来想去还是将第三篇番外的一部分关联的内容放到了这一篇里(比如你们嗷嗷喊的亲爹与女儿的重逢)=0=这篇番外应该会多出几章,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