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严狗,仗着和母后沾亲带故,就自认为是朕的长辈,朕说一句话,他敢驳朕十句!”
李元舟越骂越滚火,一手抓起案上的茶杯,狠狠摔到案前,听得“轰嚓”一声碎裂声,想像这茶杯是砸在严云从脸上,心头郁气终于消了一小半。
殿内数位内侍见李元舟震怒,皆噤若寒蝉,头更垂了,背更驼了,恨不得隐身。
内侍首领陈忠恨铁不成钢扫视几位徒子徒孙,自己猫着步上前收拾茶杯碎片,回身递给大徒弟常安顺,再另泡一杯茶搁到御前。
李元舟骂完,惯性一伸手,摸到茶杯,这回没有再摔,揭开盖子喝了一口茶,抬头朝殿内诸人一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等众人退出殿外,他却又喊一句道:“陈忠!”
陈忠赶紧回身小跑至李元舟跟前,恭身道:“奴才在!”
李元舟鼻孔里“哼”一声,用不情不愿的声调说:“你亲自送两斤茶叶至严府,告诉严云从,拟一道安抚孙佳敏的折子上来。”
陈忠赶紧应了。
李元舟十六岁登基为帝时,立志要当开启盛世的明君,勤政纳言之外,且克制自己踏足后宫的次数,一心以为臣民会敬仰歌颂他,没料到数年勤勉,国运非但不盛,且频频出现状况,一时有人造反了,一时出现水灾了,一时又有他国在边境挑衅了……
内忧外患下,他竭力理政,一心为国为民,却又发现臣民对他有颇多不满之处,就在昨晚,还发现后宫盛行怨妇诗。
今儿上朝,他本憋了一肚子气,偏生还闻奏,说川中蝗灾失收,地方官孙佳敏请求朝廷拨粮救灾。
李元舟一气之下便打算撤了孙佳敏的职,但户部尚书严云从据理力争,认为非但不该撤孙佳敏的职位,还须安抚。
退朝之后,李元舟越想越气,但也知道严云从说得有理,只得憋屈的服了软。
到了晚上,李元舟一肚子气又鼓了起来,差点沸腾,因为内侍把搜来的另外一部分怨妇诗呈上了。
李元舟看完诗,气炸。
好么好么,朕在前朝殚精竭虑,绞尽脑汁为国为民,你们后宫的妃子不知道体谅,还写怨妇诗?一个两个,皆不国色,也不天香,就区区几分薄姿色,也配朕一月踏你们殿门几次?不知道照镜子自省,还敢埋怨朕?
李元舟满腹怨气。
当初择妃时,他为了向臣民显示自己是一个重德重才,不重色的好皇帝,便选了几位据说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妃,并策封了其中一位以贤德出名的臣女为皇后。
大婚当晚,他揭开皇后的盖头,一瞧对方的相貌,就感觉自己牺牲太大了。
第二日众妃子来朝见他和皇后,他一瞧,同样失了胃口,心内痛骂礼部,朕让你们选德才兼备的女子进宫,你们还真听话了,就不知道夹几个相貌绝色的女子进宫?
自然,礼部真择了绝色女子进宫,他会先苛斥一番,把相关官员降一降职,冷淡绝色女子一段时间,待时机到了,再勉强宠幸,如此才不会崩了人设。
婚后,他借口国事忙,没事儿不踏足后宫,没多久,皇后便病亡了。
皇后没了,剩下众位宫妃等闲见不着皇帝,但又一身诗才,免还了交往起来,互相点评对方的诗,后来后宫就盛行互赠怨妇诗了。
到底要怎么教训这些宫妃呢?直接训斥不许写怨妇诗,还是忍着不喜,轮流召幸以安抚呢?或者挑拨她们宫斗,再名正言顺处罚?
李元舟脑中闪过一些细碎的念头,紧接着便摇头,就几位姿色平平的宫妃,也值当朕费心思?待明儿,全部召来面斥一番便可。
李元舟按了按太阳穴,吩咐陈忠道:“召御医!”
田御医很快来了,给李元舟诊完脉,跪禀道:“皇上只是有些上火,服用两贴去火的药便可。”
李元舟倚在床上道:“朕此刻太阳穴有些赤痛,有何法子减缓?”
田御医壮胆道:“皇上可召宫妃侍候,让宫妃给皇上按揉太阳穴以减缓疼痛。”
李元舟闻言一下生疑,这位田御医莫不是受了宫妃贿赂,变着法子引荐宫妃来侍候朕?
李元舟:呵呵,朕才不召幸那些丑妃呢!万一她们怀上了,将来生下丑儿子,那真是不敢想像!
那些丑妃,长是不好看还不知道低调,偏要开口言圣人,提笔赋酸诗,想想都倒胃口。
李元舟腹诽着,却忘记是他在各个场合表现出欣赏言之有物且有诗才的宫妃,方引致宫妃纷纷表现口才和诗才的。
田御医见皇帝不作声,只冷冷瞥他一眼,一时冷汗就下来了,没错,他是借着法子引荐宫妃,但这事儿他身不由己啊!
昨儿,太后召见了他,问了几句话,主要关于皇帝身体问题的,当时他一再禀明,说皇帝身子壮健,没有问题,于是太后话锋一转,说没有问题怎么三个月不踏足后宫,这样子她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儿?
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后,田御医莫名就承载了一个任务,要用非常正当的理由给皇帝推荐侍寝的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