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宜跟着引路使女来找裴芝兰,结果扑了个空,裴芝兰人不在,本想抓个人来问又觉得太过张扬,就让凤仙去打听一下。
坐了好一会,果盘里的蜜瓜都被她吃了个干净,裴芝兰依旧没回来。
雕栏玉砌,楼阁装饰得再精美,但没等到相见的人还是无聊的很,李相宜取下头上的银簪,梅花型的银簪,尾端被磨得锋利,银光闪闪,尖锐冷寒,锋芒毕露,一如银簪的主人裴芝兰。
李相宜用它轻轻敲打玉质的果盘,叮咚脆响在空空的屋内回荡。
凤仙回来,就瞧着这一幕,郡主竟然屏退了所有的侍女,独自一人坐着,凤仙心中奇怪:郡主喜欢热闹,阖府都知,郡主的脾气,说好听呢是活泼好动,往不好里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之,郡主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按理说,裴大小姐与郡主并不熟悉,为何她如此执着?
李相宜听见动静,回头看是凤仙回来了,“怎么样,裴大小姐人去哪呢?”
凤仙:“回郡主话,附近人都说没看见裴大小姐,又说上午裴大小姐与妹妹起了争执,愤然离开,也不知何时会回来。”
与妹妹起了争执?李相宜点头不语,裴芝兰的事情她还算清楚,这个她记得,裴芝兰与妹妹裴秀兰虽然是一母同出的亲姐妹,但裴芝兰后来为了自保,不惜下手构陷亲妹。
李相宜用指腹抵着银簪,银簪尖锐,指腹传来微微的刺痛。
她记得按着书里的剧情,裴家权势不小,手段更不少,可谓是反派之家,从老到小无一善男信女。
比如男主只因为一时的不忍心,冒充了死去的好友,本来只想替好友照顾寡母幼妹,将后事料理妥当,但也因此成为裴芝兰的未婚夫。
男主并无攀附裴家,他有心退婚,可裴家仗势欺人逼迫太甚,至于裴芝兰的结局,当然恶有恶报。
可裴芝兰真的是这么坏的人吗?李相宜回想起行宫的一幕幕,总觉得十分矛盾,她所见的裴芝兰,是一个年轻女孩,长相甜美,说话温柔,偶尔会呆呆的,有时有点腼腆。
李相宜再问:“她们是为了什么起争执?”
凤仙道!“说是因为裴二姑娘私拿了裴大姑娘的玉镯子,借花献佛送给了江家毓秀小姐。”
李相宜略微一想,突然想起一事,玉镯子,难道是她送的那个?想了好一会,她抬起头见凤仙颇为忐忑不安,就道:“我都明白了,你辛苦了,回去找嬷嬷拿钱。”
凤仙诧异后立刻反应过来,她跪下笑道:“郡主,奴婢一问她们就答了,没费银钱。”
李相宜慢条斯理道:“凤仙,我不是指这一次,以后日子还长,你就把这当做规矩,一一听仔细了。”
凤仙疑惑不解却还是打起精神来听。
“你既然在我跟前当差,我信任你,你就是我的臂膀,以后谁要无缘无故给你脸色看,你就据理力争,若是不明情理的,你就回来告诉我,”李相宜从荷包里找出金锞子给她,“快拿着,这次没费,下次也用得上。”
金子明晃晃的,凤仙眼馋的看了好几眼,却还是不敢去接,她并不是家养的奴才,只是家贫所以被父母给卖来的,因为她嘴巴甜会来事,加上运气好才到郡主身边,但也只是个粗使丫鬟。
王府里只有一位郡主,丫头数以百计,她依旧想出头,当然她也曾在夜里幻想,有一天家里好了,父母能把自己赎回去,那时候,她就可以向父母哭诉她受的苦流的泪。
这样一日日过去,她想着想着就长大了,家中从无音讯。
和郡主诉苦?她可不敢,可就是这样,她心中还是难耐激动。
凤仙想哭,这些年她可太苦了,但话到嘴边上还是:“郡主抬爱,奴婢感激,但服侍郡主是奴婢本分,奴婢岂敢……”
“别墨迹了,这是你应得的,有付出就有回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李相宜索性将整个荷包强塞给她,“凤仙,你年纪小但心思纯良,以后你见的人会更多,你且记着今日,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凤仙咬牙磕头:“奴婢都记着了,为了郡主,奴婢死也不怕。”
“死死活活,真不吉利,遇事不要想死要想活,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李相宜微笑道,见凤仙紧绷着脸,眼睛流露出坚定的神情,也微微有些感动。
凤仙是个聪明姑娘,聪明又勤快还热心,对于这样的人她也愿意搭把手,让她走向上游。
不管将来如何,如果她能活下去,如果她能挽救沈氏夫妻,如果她的结局不是孤独的死在雪地。
那么她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呢?
或者说,她想要什么?
她只想回去,回到外婆还在的时候。
……
但人总得朝前看。
“郡主?”凤仙忍不住抬头,李相宜按着她的头顶,让她不至于看见自己的失态。
李相宜继续说:“一码归一码,凤仙,今天这钱单独给你的,和你以后干事用的钱无关,以后我让你做事,只要能用钱解决的千万不要吝啬,短了尽管去拿,你记着,凡事有我呢。”
“是,郡主教诲,奴婢谨记,”凤仙紧握着荷包,小小的荷包攥在掌心明明不沉,此刻却犹如千钧重。
凤仙不敢再抬起头,只细细揣摩郡主所说的每一句话。
郡主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用钱的地方多着,是指她以后能一直陪伴着郡主,即便郡主出嫁?
从前她只一个打杂丫头,并不了解郡主,她想郡主养在闺阁不知人间疾苦,没想到郡主竟然如此通透。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银钱足够,郡主只要有吩咐,她凭着一张巧嘴加上金银,还有什么事做不到?
就算是做不到,她也会拼命去做,绝不辜负了郡主今日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