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宜听他说的真心实意,看见他身上猎猎飞舞的绯色朝服,上是寓意深长的花纹。
夕阳下,李慈光的影子清瘦修长,迎着晚霞,好像身披霞光,他俊秀的面容显得温和又冷清。
“慈光哥哥说的是,母亲自然不会有事。”
沈氏当然不会有性命之虞,这点穿书而来的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沈氏的死期还在几年后,因为一场预谋已久的大火,沈王妃与摄政王在皇宫中双双殒命。
只是太可怜了,手足之情,同气连枝,就是指沈氏为沈家呕心沥血?
别做梦了!
“这天太冷了,”李相宜双手呵气,“冷得我发颤。”
“郡主说的是,”李慈光应和,随即双手握住她的手,然而他们的手是一样冰凉。
十一月的京城,凛风笼罩,没有了雕栏玉砌的锦绣楼阁的点缀,大街上是一片肃寒。
公主府的后门本就冷清,此刻更是不见人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与李慈光以及一匹马。
李慈光眺望天际,绵延不尽的远山坐落着他熟悉的建筑,那是天下闻名的美色,京城四美景之一的百鸟寺。
高高耸的屋檐飞脊,被彩霞所笼罩的高楼,庄严白塔,塔顶龙首高昂口衔宝珠,肃穆凝重。
“好冷的天,”李相宜轻轻感叹,啰嗦又重复的话,落在有心人的耳中却是别样的感觉。
李慈光凝望巍峨远山,脑海中的记忆犹新,百鸟寺,是他恢宏远志开始的起点,在巍峨寺宇的门口他“巧遇”沈氏。
那时景色如今,天寒地冻,京城的宁静安详之下,掩埋了多少苦命人的尸骸。
可怕的父亲,死去的母亲,他怕死,他怕自己也和那些苦命人一样在冬天死去,于是他孤注一掷,寄托于于某位善心的达官贵人,当然他并没有怀抱多少希望,他甚至做好了被打死的准备。
或许是神佛悲悯偶然垂怜,沈氏竟然将他带回了王府。
这些年他抓住一切机会勤勉读书,丝毫不敢松懈,寒窗苦读多年,终于科举夺魁,一朝名动天下。
到如今他可以毫不惭愧的说,他的功绩、名誉、地位是靠自己的双手奋斗而来的。
但如果没有沈氏,没有沈氏对他伸出的援手,他不可能有今天,沈氏是她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他打从心底里感激她们。
李相宜吐出的气化作白雾,她轻轻问:“慈光哥哥,外祖父为什么这样偏心?舅舅仗着长辈溺爱不学无术,我娘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一个侮辱门楣的事,受苦的却总是她。”
李慈光皱眉却只能说:“王妃聪慧贤德,沈家有她实乃幸事。”
李相宜冷笑:“你说,王妃有哪里对不起沈家了?在沈家时,她协助打理族中产业。后来嫁与摄政王,成为了沈家百年来唯一的王妃,她做了王妃,族中子弟全都沾光。这些年她也从不忘本,对沈家的长辈依旧是尊敬爱戴,不自傲自矜,现在为了舅舅这些烂账,外祖父日夜逼迫,不想儿子过错反倒强逼女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李慈光微笑,“苦难磨砺出珍珠,人老了也难免糊涂。”
“或许吧,”李相宜笑笑,“都说外祖父为人机警会钻研,所以能光大沈氏一族,只是养废了他的心尖肉呦。”
不紧不慢的语速,似笑非笑的腔调,李慈光分明听出了讥讽和冷漠。
李慈光听了心中却是十分痛快,他有预感,郡主若去沈家,一定会让沈家人非常不痛快,只是这样一想,他就开心得不得了。
李慈光拉缰上马,朝李相宜伸出手:“郡主,上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