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宜心中有种?无名的哀伤,老人家的日子是一日比一日少,她何必说一些虚伪的话。她笑道:“皇祖母究竟想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谈心,根本不必让这么?多人在场。
她话出口,气氛就冷了下来,李相宜知道自己该同其他人一样,说几句讨喜的话,长命百岁,福寿无疆的祝福语,只是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沈氏急得站起来打圆场:“安康,不过是问问你的看法罢了。”
李相宜回头:“母亲……”
沈氏焦急打断她:“安康,皇祖母向来疼爱你,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又是这样的话,真是让她没办法。
李相宜看着她,沈氏眼神一点也不退让。终于李相宜起身拜倒,三拜后她抬头笑道:“皇祖母,安康愚钝,论亲,陛下是兄长,安康没有什么?看法,论理,陛下乃国君,实在轮不到安康来指摘,安康也不敢有看法,所以,皇祖母为什么?这?样问?”
客气疏离的回答,让老人心中满意,孩子年幼,她最怕生出不伦的丑事,如?今安康回答得体,她也就不担心了。大殿内扬起了老太太沉稳的笑声,“家常谈话,安康年纪大了,是大姑娘了,祖母也老了,实在担忧,祖母没有别的想头,只盼着你能披凤戴霞,只想看到你能一直和现在一样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
老人还在说,李相宜早已低下头,老太太这?是逼婚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早该预备对策的!本以为她穿书而来,占尽先机,可如今来看,这?孝之一字,实在难熬。这?位老人带病在身,脾气又极为固执,她要是反抗,是否会激起更大的风浪?
李相宜低着头,她似乎听见有人在说:“嫁人是女子的本分,年纪合适就该出嫁,这?是天伦,开枝散叶,这?才对的起祖宗……”
……
见孙女久久无言,太皇太后看向坐下媳妇,太后第一个起身,上前?将人挽起,她笑道:“安康,你放心,保管是你满意的。”
李相宜心中震动,这?情况简直是火烧眉毛,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只怕没有挑,人选已定,就是李慈光。
不是她对李慈光有什么?意见,李慈光很好,而且越是相处她就越觉得他好。他脾气温和,外面俊朗,德才兼备,他自然是极好,可她不喜欢。
天地下优秀的人又有多少,可她见了好些人,哪一个都没有考虑过,不管换谁不都是和一个不熟的男人一辈子吗?
是,今朝开放还是允许和离的,但如?果真的要?嫁人她还是希望能和丈夫过一辈子,和?离毕竟是残存,是遗憾。
李相宜再也忍不住,她几乎想要拔腿就跑,她去拉祖母衣袖,渴求的看她:“皇祖母,安康觉得还是不用这么?急的……”
老人看她一眼,却不没有理会,她朝李慈光看去。
李相宜绝望了,眼看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心中几度挣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不必焦心,再怎么急也还是订婚罢了,李慈光待她不薄,如?果真的是赐婚,她得先?保全李慈光的颜面。
太皇太后依旧笑得得慈爱的笑,李相宜却觉得心冷,这?个女人,十三岁入宫,从妃子做到皇后,丈夫死了,她从皇后升到太后,先?帝驾崩,她就是太皇太后,现在她就天底下说话最有分量的女人。
皇祖母要?的是体面,要?她早日成婚,断了李怜的妄想,不再纠葛。希望她能早点成婚,好能看见子孙出生,圆满此生。皇祖母当然是爱护她的,不然何必多费心思。皇祖母自然是考虑了许多,却唯独没有在意她的心意。
沈氏看她神色不好,不由觉得有些后悔,这?件事或许操之过急了,她再也顾不了别的,她走过来握住女儿的左手:“安康,你……祖母都是为了你好,慈光是个好孩子,他不会辜负你的。”
李相宜反握住她的手,笑得温和:“王妃不必说了,安康明白。”
太皇太后听了笑得开怀,她握住孙女的手,朝李慈光道:“慈光,来,到安康身边来,祖母今日为你们两个指婚,望你不要?辜负这?份心意,今后就是一家人了。”
李慈光大步上来,他先?叩首谢恩,后站在安康郡主的身边。
太皇太后看二人站一起,孙女美貌如?花,孙婿丰神俊朗,恰如一对璧玉,她越看越觉得般配,她便从手上取下两串佛珠,沈氏见了连忙接过举着。
太皇太后:“安康,缘分实乃天定,祖母修佛多年,断绝尘世,挂心的只有你,如?今你喜得良缘,祖母这?就放心了,慈光是个好孩子,人品外貌样样都好,和?你匹配,又和?你少年相知,真是难得,祖母祝愿,愿你们以后琴瑟和?鸣、永结同心……”她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太后连忙好一阵劝。
下面渐渐响起贺喜声和低低的议论声。
李相宜看着吉祥的佛珠,久久无言。直到李慈光低声叫她,她终于回过神来,抬头,四目相对,她看见李慈光的眼中隐约有泪光,万般无奈,李相宜伸手去接。
然而,李相宜手还未到,李怜的声音破空而出,响彻大殿,“不许接!”他推到阻拦的宫人,踏上玉阶,走上来拦在李相宜身前,“什么?好事,什么?姻缘,朕不许,皇祖母未免太过无情!”
眼看就要争抢,李慈光早先一步握紧佛珠,他没有急躁,只是静静等待,等待未婚妻来娶。
李怜狠狠瞪着他,“李慈光,你可真有胆,朕可真替你担忧,娶安康郡主,呵,朕只怕你有这?心没这个命!”
“苍天有德,姻缘天定,陛下强扭不得。”李慈光依旧握着佛珠,眼神坚定,丝毫不动摇。
太皇太后见李怜如?此反逆,立刻止了泪,太后赶紧扶她起身,一边冷脸道:“陛下累了,来人,请陛回宫休息。”
“谁来谁死!”李怜挥袖怒道。他看向李相宜,依旧重复着一句话,“朕不许。”
李相宜凝视他许久,最终笑道:“皇兄莫要玩笑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何况是姊妹兄弟。”
“别说这?些废话,安康,朕只给一个你选择,和?朕走!”李怜上来抓住李相宜的衣袖,随即紧紧握住她的手,拽着她马上就要走。
李相宜低头看了一眼宽阔的大门,也不挣脱李怜,只是用左手去接佛珠,李慈光见了马上帮她戴上,紧握住她的手,笑道:“下臣何德,得蒙郡主许诺,此生此世,慈光必然不辜负郡主情意。”
李怜睁眼看着她,李相宜举起手,摇了摇,紧握住的两只手终于松开,她终于行礼道:“皇祖母,安康谨遵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