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贵妃哭得梨花带雨,道:“今早还好,只是不知什么缘故,突然喊疼,不一会就晕了过?去,到刚才才醒来,陛下快过去吧。”
李怜抿唇,眉头紧锁,但他并没有动身,李相宜也没动,但心中已经划过?无数疑问。事?发突然,事?有蹊跷,若是太皇太后病重?,为什么是冯贵妃来知会,按理来说,沈王妃早火急火燎的跑来了才是。
冯贵妃虽然脸上着?急,却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触怒李怜是她做不愿做的事?情,所以她才不会去催促。
李怜急问:“太医怎么说?”
见问起,冯贵妃擦去眼角的泪,道:“只说请陛下尽快前去。”
李怜看?她这样,心中已经有了推测,李相宜看?他表情,心中也没有了最初的焦虑与害怕,她有预感,皇祖母要借势逼婚了,今天她要去了绝对要被逼的答应。
“皇祖母……”李相宜哀鸣一声,随即她两眼一翻,晕倒了过?去,李怜一惊,很快的抱住了她。
“安康?”李怜轻轻的拍打她的脸颊,然而任凭耳边再多人在呼唤,李相宜始终双眼紧闭。
谁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所以李相宜是不会醒来的。
冯贵妃看?她如此,想着太皇太后还在等着?,她连忙道:“陛下,郡主这是忧伤过度,让她去休息吧,您先同我们去吧。”
片刻后,李相宜能感知到众人放弃了将她唤醒,她听见裴芝兰的声音与妘霞的声音交错响起,她感受到有人将她抱起,她的耳畔传来裴芝兰的声音:“贵妃娘娘,太皇太后那边要紧,你们去吧,郡主有我们照顾呢。”
李怜看?着?怀中人,他不想去,然后太后病重?,他若不去,实为不孝,他不怕被说不孝,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总归是要去的,而?且,李怜低头凝视怀中少女,他轻叹一口气,祖母不是逼他,就是要逼安康,倒不如他去了结此事。
无可奈何的叹息声响起,李怜轻轻将手拿开,他朝裴芝兰道:“照顾好郡主,叫她不必担心。”
急急的脚步声远去,李相宜听见嘈杂声渐渐减少,她闭着眼,居然感到一丝困倦,晃动的感觉,她知道是马车动了起来。
*
殿内挤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露出思索的意味,众人各怀所思,李怜看?着?躺在床上的祖母。
离病床最近的是摄政王与摄政王妃,而?啜泣声最为响亮的是妘钟灵,那绵长而又有节奏的哭泣声,让李怜心乱如麻,他一挥袖在凳上坐下,双手托腮,眉头紧蹙,心中苦苦冥思,他的心中有一个疑问,太皇太后究竟是患病不假,可她是想做什么呢?应该还是那件事?,迎娶让祖母满意的皇后,让祖母相同的血脉再次成为后宫的女主人。为了这个目的,皇祖母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所有人都会支持她。
李怜还在想,就已经听见摄政王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抬起头,见祖母也在朝自己招手。
李怜下意识的走上去,他挨着病床半跪下,很快祖母的手紧握住他。
李怜看?着?床上的老妇人,撤去了华美的服饰,没有了精心的妆容,连他记忆中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都失去了神采,变得有些浑浊,往日锐利的眼神在此刻已经变得溃散,她艰难的说:“皇帝,你年事已高,如今挂心的只有你们两个小的,你一定要仔细听好。”
李怜心中一颤,不知道是因为看见祖母脸上的病态,还是因为担忧她接下来的话语,无论是哪一面都让他紧张起来。
妘钟灵早已缓缓站起身来,她慢慢地靠近再靠近,听着接下来会说什么,这是她最关心的事?,和她最密切相关的事?情,她没有无看?雪看梅就是因为她知道今日必定胡得到一个答案,所以她一句话也不想错过?。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李怜的身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握住他的手似乎越来越紧,他听见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皇帝,钟灵与你年纪正好,你们自幼相熟,如今祖母给你赐婚,愿你们长长久久,快快乐乐,你可愿意?皇帝,祖母只有这一个心愿了。”
被注视着?,一如从前,任何的巧舌之辩在此刻都变得无力起来,李怜沉默着?,然而老者的目光变得黏着,原本被低泣声充满的内殿此刻竟然变得静得出奇,似乎所有人都在逼他说出那个能让老人满意的答案。
李怜与她对视片刻,终于淡淡一笑,他终于明白了,他反抗不了,从登上宝座开始,他的一切就已经被安排好了,除非这些人死了,否则他永远挣脱不开。心中悲凉,他默默道:“安康啊安康,不是我不在乎你,要让你难过,只是我势单力薄,自身难保,无法两全,我与摄政王,终究要分出生死,否则我死不瞑目。”
李怜很快点头道:“皇祖母说得是。”他其实没必要反抗,不过?是娶一个妘家女罢了,一个两个三个,多少都一样,他甚至觉得从前的自己十分可笑。
沈氏见气氛尴尬,她本不想说话,但她不说,难道僵着,她想起先?帝的嘱托,先?帝曾请她看顾李怜。她便跪在床边,柔声笑道:“母后只管养好身子才是,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我们都还要仰仗母后的教?导与看?顾。”
“说得是,只是人老了,就想看到儿孙满堂,侄孙之间和睦相处。”老人见自己说完,李怜还没有反应,挣扎着就要起来,摄政王无法,只得亲自将她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