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时期的校园空空荡荡,教学楼落了锁,路灯也都熄灭了。
只有迎面吹来的夜风掀起了回?忆的一角。
深色的夜幕下?,初缈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仿佛也看见十五岁穿着校服的自己抱着书本从身边擦肩而过。
很多年以前和很多年以后,忽然都在这一刻重叠。
从心里蔓延出来一种叫做怀念的情绪,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初缈趴在他的肩膀上,风吹乱了她的黑色长发,江遇白抬手拉起她外套后面的帽子扣在了她的脑袋上,挡住了夜风,而后听到耳边小姑娘很低声的呢喃:“那?个时候,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能带你?来行知。”
她记起来刚升入高三的那?个夏天。
是开学的第一天,班会课上班主任拿来了一条很长的红色横幅,让大家在上面写下?自己高考的梦想。
其他同?学写的都是要考去xx大学。
只有她一笔一划,很认真地在那?上面写下?了江遇白的名字。
她很努力地想要追上他的脚步,考上和他一样?的学校,去到有他在的地方。
为了一个人而奋不顾身的青春里,每一天都过得?充实又有意义。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梦想,遥远的像天上的星星。
而她现在,正在拥抱她的梦想。
初缈松开了手,从江遇白怀里跳下?来,仰着脑袋心情很好地问他:“想不想和我一起夜探行知?”
江遇白眼尾勾起温柔的弧度,“怎么个探法?”
初缈弯着眼睛,拉着他的胳膊往教学楼那?边走,指着空荡荡再没有其他人的校园,忽然很怀念地冒出来一句感叹:“看到了吗男朋友,这里都是我为你?付出过的青春。”
感叹完,又很严肃地点点头,补上一句:“那?么多年。”
江遇白失笑,偏过头。他眼梢的笑意还没有散,垂眸看着她的眼睛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温柔和遗憾,“也都是我缺席过的地方。”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语气里满满的认真。初缈的心脏被这句话蓦地击中,鼻尖猛然开始发酸。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很小声地嘟囔:“干嘛呀,这么开心的时候,一定要让我哭。”
江遇白撑着膝盖,俯下?了身,平视着她的眼睛,“没有想让你?哭,只是很遗憾。”
他指腹很轻地蹭过初缈泛红的眼眶,擦掉她的眼泪,“如果知道?我的小姑娘这么早就喜欢上我,那?我不会再迟到这么久。”他望着她带着雾气的眼瞳,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又坚定:“一定会早点来找到你?。”
眼泪又一次失控,初缈吸了吸鼻子,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抓住他腰侧的衣摆,额头抵住他胸口,很霸道?的,“所以你?要陪我,把这些地方都走一遍,全都补回?来。”
江遇白直起身,抬起胳膊将她拥进怀里。她头上的帽子随着动作摇摇欲坠,江遇白拉着帽檐又重新将它戴回?去,而后隔着帽子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很轻地笑了下?,应声:“好。”
眼睛前一片模糊,初缈眨了眨眼,眼泪随着动作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咬着唇,抱着江遇白,很不讲道?理地将眼泪全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而后调整好心情,终于?抬起头来,
他卫衣胸口前那?片衣料上已经洇出了一团不小的深色水迹。江遇白低头扫了眼,挑了挑眉。
在他无奈又好笑的神情里,初缈不自在地舔了下?唇,后知后觉。
如果风吹过来,应该会很冷的吧。
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摊开了手掌盖了上去。一只手盖不住,还漏了点,初缈顿了下?,又伸出一只手覆上去,终于?遮的严严实实的时候。
脑袋上方忽然轻飘飘落下?来一声笑。
初缈怔了下?,眨巴着眼睛,慢吞吞抬起头,对?上江遇白饶有兴味的眼神的时候,慢了半拍的脑袋才终于?转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很没有智商的事情。
江遇白垂眸,视线落到她抵在自己胸口的双手上,笑意散漫,“夜黑风高的,怎么就开始对?男朋友动手动脚了。”
这话里的意思实在烫耳朵,初缈触电般,唰一下?收回?了手,鼓着小脸,义正言辞地纠正他:“男朋友,你?语文是不是不太?好。”
这结论还挺意外。江遇白轻抬眼梢,“嗯?”
初缈强装淡定,“这就叫动手动脚的话,那?我不是太?吃亏了。”
江遇白没忍住笑出声,拖着腔懒洋洋“啊”了声,“那?你?觉得?,怎么才不吃亏。”他笑得?漫不经心,径直摊开了手,“哥哥让你?动。”
“……”
什么叫给自己挖坑。
初缈僵住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比狗还狗。
“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啊。”初缈绷着小脸,指了指他的身后,一本正经地瞎说:“那?后面可是有七八个监控盯着你?呢江老师。”
“正好,物证也有了。”江遇白很淡定地点点头,“免得?你?占了便?宜不想负责。”
“……我是那?种人吗。”初缈下?意识反驳完,觉得?不对?劲,“我刚刚什么时候,占过你?便?宜了?!”
她很不服气,“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对?,你?什么都没有做。”江遇白忍住笑意,很配合地顺着说:“就只是摸了下?哥哥的胸口。”
初缈:“……”
“我那?是在帮你?挡风。”她瞪圆了眼睛,不满意地辩解:“而且你?明?明?穿着衣服。你?!不要!污蔑我!”
她憋着一口气,腮帮鼓鼓的,一副快炸毛的样?子,江遇白笑出声,没忍心再逗她,“是我,我想让你?占我便?宜。”
他眼睛里明?晃晃的戏谑笑意,初缈瞬间也反应过来了。
怎么能这么讨厌。
她磨了磨牙,不想再搭理他,把帽子又往下?拉了拉,让他那?张脸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果断转了身。
刚迈出一步,脑袋被人扣住。
江遇白压低了声线,语调也跟着落下?去,“怎么就准备把哥哥丢在这了?”
初缈莫名从这里面听出来一点委屈的意思,她吐出口气,没有扭头,抬起手伸到自己脑袋上,牵住了江遇白的手,拉着他往前走,咕哝了句:“才舍不得?的。”
她的声音很小,但校园里空荡又安静,这一声还是清晰地落在了耳朵里,江遇白看着身前小姑娘戴着帽子毛绒绒的脑袋,心早就软的不行。他勾起唇无声地笑了下?,长腿向前迈了一步,走到她身边。
教学楼落了锁,初缈只是拉着江遇白在校园里随意转着,絮絮叨叨跟他讲着以前高中时候的事情,然后有片刻晃神,发现即使并非刻意,这些事情也避无可避地都和他有关。
他早就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占据了她青春记忆里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转到操场边,该说的也差不多都说完了,初缈忽然就有点不满足。
她都已经说了这么多,快把自己的底都掏完了。
而她却还不知道?他的高中,不知道?他原来也会逃课,不知道?他打篮球的样?子,甚至连他以前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喜欢的女生?都不知道?。
还有他肩膀上的纹身。
她对?以前的江遇白,一点都不了解。
她停在操场边,慢吞吞地开口:“你?都没有告诉我你?以前的事情。”
江遇白拉着她在木椅上坐下?,偏过头,“想知道?什么?”
初缈没有犹豫,“都想知道?。”
他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听到她的话,懒懒笑了下?,“那?太?多了,说不完。”
初缈也跟着他一起向后很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她在心里简单地算了一下?,江遇白高二的时候,她还在上六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