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这半天功夫,光担心他的安危了,身上只虚虚披了件外袍,此刻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边。
经他这么一说,她刚忙拉起来,从床上下来。刚站到地上的时候,倒抽了口气。
卧槽……也太疼了。
这后遗症也太厉害了些,她腰都快断了。
从地上别扭地捡起衣服,胡乱穿起来后,就把长笙的衣服放到床边,安笙才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饭。”
说完也不等长笙回应什么,就跑出了屋子。
她心乱如麻,一时没了主张。眼下的情形,比上一世的遭遇还恐怖。她可怎么回去跟父母交代……
想到此处,她便直奔后山,拿着剑在山间一阵上天入地地乱舞。心里的憋闷的都快炸了,饶是这般,也没给她发泄出去多少。她连握剑的手都是抖的……
灵泉里的水,在剑光所到之处噼啪作响。她脸上被溅起来的水打湿,顺着眼睫留下来的,不知道是泉水还是她的泪水。
空荡荡的山间,只有剑气回响和安笙的嘶吼。
青山绿水也解不掉,她此时百爪挠心的纠结,她和长笙怎么能……怎么能到这一步,他是她弟弟啊。
发泄了一番后,安笙将剑插在一旁,跪了下来,捂着脸呜呜之哭。她很久没有这么绝望地哭过了。
“什么事情,让你难过成这样?”一道声音传进正哭的伤心的安笙耳里。
安笙闻声抬起头。
来人甩着浮尘,一脸闲适地晃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挑着眉。
安笙没想到她师父回来了,慌忙站起身跑到凌云身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师父,快救救长笙吧。”
凌云摸胡子的手一顿,“长笙怎么了?”
安笙没跟他多解释,拽着他便去了弟子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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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笙在安笙出门后,便慢慢起了身。
等他们进屋的时候,长笙正坐在床上打坐。
凌云进门就看出长笙伤的不轻。
长笙以为是她回来了,一睁眼,看到了他师父,便要下地行礼,被凌云拦住了。
他握着他的手臂脉搏,闭着眼。这期间,他脸上的表情多变,半晌后才睁开眼道,“怎么会这样?”他满脸疑惑。
安笙在一旁特别紧张,咬着手指盯着凌云道,“师父,长笙伤的重不重,她的内力还能恢复吗?”
凌云将长笙的胳膊放下来,盯着他看了一阵,问道:“你可是强用了焰火法?”
长笙点了点头,眼睛垂了下来,“是,我,我就是想破解它的套路,没想到……”
他没法说实话,只能编了个慌。安笙双手交握着,低头立在一旁,更像是个犯了错的学生。
凌云皱了皱眉,摸着胡子若有所思。
他这犹疑的样子,让安笙更紧张了,“师父,长笙伤的很严重么?”
凌云有点想不通,他感觉并不是如长笙所言,可长笙也没有说谎的必要,这才说道:“长笙现在你的体内有几团火四处乱窜,若只是练了焰火法,你此刻已经是个废人了,但是你还没有那么严重,这一点为师就想不明白了。”
“那,那怎么办?”安笙没理解凌云话里的意思,但是长笙明白了。
焰火法本是和本门内功心法相斥,但是他和安笙又阴阳双合了,所以化解了其一部分凶性。
凌云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他还是选择忽略了,毕竟不太可能,他的眼神在长笙和安笙脸上看了看,才道,“待为师将他几处受阻的经脉打开,修养些时日应该可恢复。”
说完他就抬起手,在长笙肩颈几处穴位重重点了几下,直到长笙又吐出一口血后,才收回手。
看他吐血,安笙越发紧张,“师父师父,长笙怎么还吐血了?”她一脸神色慌张,抓着长笙的手臂都在发抖,她深怕长笙出点什么事。
“无妨,为师只是把他积压着的血排出来而已。”
随后他从腰间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长笙,“把这颗紫金丹服下,会护你心脉,以后谨记,切不可在碰焰心法。”
“谢师父。”长笙踉跄着从床上下来,拜谢凌云。
凌云摆了摆手,“幸得我今日回来了,不然你啊……”
他没说下去,叹了口气离开了他们的屋子。
安笙拳紧紧握在身前,看着她师父的背影,跌坐在了床上。“师父,师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此时的心里,像有一只蛇,它吐着蛇信子,不断吞噬着她刚刚立起来的那些,背德的信心。
长笙立于她身前,将她揽到怀里,心情有些沉重。“没事,有什么都我来扛。”
他不确定这个时候告诉她身世,她是不是会更难受,若比现在的羞愧难安还要难受,那他宁愿不说。
“安笙,纲常伦理,行止由心。你若实在过不了这个砍,我则去跟师父告辞,下山。”长笙不知该如何让她释怀,在那种情形中,他只能笃定地一试,别无他选。
安笙咬着下唇,迟缓地抓着他腰间的衣服,摇了摇头,“不要,你不能离开,要走也是我走。对不起长笙。”
长笙蹲身来,捧着安笙泪湿的小脸,她忍着不在他面前哭,可是她忍不住。像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她感觉对不起爹娘,对不起柳家,更对不起长笙。她明明经历了一世,可是该翻的船还是翻了,翻得还更严重。
长笙见不得她这个样子,眼角渗出一滴泪,闭眼之际无声地落在她手上。
“安笙,别这样,你没有错。”
安笙低着头,没了刚起床时的紧张忐忑。她此刻满是愧疚和羞窘。她不敢看长笙,“是我的错,我若不和那南宫鹤结怨,他也不会换药,若我稍微仔细一点,也不至于会吃错药,明明已经走过的路……”
她抬起手手臂挡在眼前,颤着音道:“我连我自己都照顾不了,又何以护你周全,现在还连累你……”
伤了身又迫你做这背礼之事……
她简直对不起柳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