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黑不久,少音带着侍女恭敬地请两位客人与宗主一同用餐,白辛夷和翎持风被八位侍女簇拥着走过一道又一道长廊来到正厅,少音撩开水晶珠帘迎两人入内。
花弩坐在一位老人身旁,见他们到来便站起来介绍。白辛夷和翎持风作晚辈行礼,老人笑着招呼两人坐下。
这位老人就是花弩的爷爷,逐月宗宗主花瑎。
修仙界人人皆知花瑎弑父夺位,将合欢宗改为逐月宗,并带着门派搬往他处,白辛夷本以为他是一位严厉强势、不苟言笑的人。此时同桌而席,却见老人面相慈祥,白发浓密,微胖的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润,自两人进来一直保持笑容,怎么看都是一位温柔慈爱的爷爷。
吩咐上菜后,花瑎抚须道:“两位是修仙界年轻才俊,弩儿出门在外,还望两位多多担待。”
白辛夷连忙道:“花少主聪明机智,学识广阔。承他渊博,旅途并无不便之处,甚为愉快。”
翎持风冷笑道:“花少主手段过人,也让我增长来不少见识。”白辛夷桌下踢了他一脚。
花瑎叹道:“两位莫怪弩儿,是老夫以继任人考验之名让他请两位来逐月宗作客的。”
白辛夷和翎持风面面相觑,他们与逐月宗没有渊源,不明白花瑎拐弯抹角请两人前来所为何意。
花瑎望向白辛夷,温柔地说道:“我想让白小友瞧瞧石壁上的乐谱,听弩儿报告,白小友年少英才,我的期待没有落空。”
“谬赞了。”
老人清清嗓子,目光移到翎持风身上:“至于翎小友……你的母亲单凤凰是老夫的亲传弟子。当年犬子恋慕凤凰儿,我也有意撮合两人。但她对此十分抗拒,留书出走。唉,她不愿,老夫也又怎么可能真的威迫她?凤凰儿性格倔强决绝,老夫一直很是头疼。”
花瑎拿出一封发黄的信件递给翎持风。
翎持风打开信件,上面写着执笔人不想被包办婚姻想出外游历的决心,他看着熟悉的字,睁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老人又递出一封信道:“凤凰儿在外成亲时邀请了老夫,老夫当时恼凤凰儿留信出走,没去观礼。后来令尊重伤,凤凰儿回宗求药。我看着她长大,不忍她年少守寡,同意她取药。但犬子却放不下当年的事坚决不同意,凤凰儿只好留在逐月宗求他。”
翎持风道:“家父确实受过重伤,他说母亲前往某个艰险的秘境求得仙药救治来他……”
花弩垂眸道:“她不想让令尊知道自己是逐月宗弟子。”
翎持风想到自己多次嘲讽逐月宗,母亲泉下有知,也不知作何感想,心中懊悔,沉默不语。
花瑎喝了一口茶道:“弩儿已经带你们看过石室壁画了吧?石室上方原是供奉创世母神无尘的庙宇,我们搬来时已存在。凤凰儿经常跪在那里为夫君祈福,她对夫君的爱进一步激怒了犬子。”
“……之后,犬子不知道为何忽然同意赠药,凤凰儿再次离开了这里。”说到这里,花瑎目光闪烁地瞧着翎持风,好一阵子后才缓缓说道,“一段时间后,我打听到凤凰儿诞下一子,时间正是她离开九个月后……”
白辛夷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老人没有说谎,这个怀孕时间配合花弩父亲态度转变,不由得让人多想。
翎持风拍桌而起,怒道:“前辈什么意思!”
仆人们上前半步护主,花瑎抬手阻止,苍老声音带着颤抖:“无论如何你都是凤凰儿的孩子,我待她如亲女儿,老夫只是想看看你……”
翎持风怒目横眉道:“我是飞来道麒麟剑君翎玉之子,你休要侮辱我的母亲!”说罢拂袖而去。
白辛夷赶紧跟着他出去,翎持风跑得飞快,甚至用上飞雀步化作残影急奔。这里怎么说也是修仙门派,不小心跑到人家禁地后果不堪设想。白辛夷边跑边喊,跑到一处断壁前才追上了人。
翎持风双目赤红,一拳锤向断壁。饱含屈愤之意的拳力将断壁锤出一条裂缝,沙土碎石嗖嗖而落。白辛夷赶紧把人拉开,拍走他肩上的尘土。
翎持风任他动作,恶狠狠地盯着一旁:“他胡说八道。”
白辛夷顺着他的话道:“没错。”
翎持风颤声道:“我是爹的儿子,母亲不可能背叛他。”
白辛夷安慰道:“冷静一想,花宗主说的都是猜测,发生什么根本无从考究。花宗主老了,他可能过于思念儿子才会多想,你不要放在心上。”
翎持风转过身,脊背微驼,不时传来小声念叨。
他从小就非常崇拜父亲,想到自己有可能不是父亲的亲子,还是母亲受辱所出,概率再小也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