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皋拖着沉重的脚步,失魂落魄地回家。
智能家居控制系统自密码锁开门的一瞬间切换至居家模式,灯光照明、背景音乐、新风系统同时运行。
欢快的慢摇蓝调反衬颓败的心情,就好像嘲笑他一般。
贺九皋烦躁地皱皱眉,用隔空手势操控智能控制面板关掉背景乐,室内立刻安静下来。
回家第一件事,进浴室泡澡。
在健身房偷听壁角,连冲澡都没顾上,简直无语。
他屏住呼吸沉入水底,双眼紧闭,试图冷却沸腾的大脑,理出一个头绪。
凡事往好处想,你并没有和谭佳人开始真正的恋爱,把对她的心意全部埋在心里,未曾表露,除了你自己,谁都不知道你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
这段情从开始到结束始终是你自己的事,无关任何人,所以没什么好丢脸的。
只不过一而再看走眼这件事,需要深深的反省。
这段时间,你的理智离家出走了吗,被浅层次的感官控制,沉迷美色,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傻事,问都不问谭佳人意思就买了两块表,打算送出去收获她的感动,再到巴黎莫名其妙吃飞醋,回国后的行为更窒息,竟然自以为是地考察谭佳人,你以为在招聘员工吗,即使招聘员工,也是双向选择,为什么不先确定谭佳人的心意?
归根到底是你太自大太自傲太自恋,主观臆断只要你表示好感,没人会拒绝,这回栽了吧,谭佳人根本不喜欢你,你看到她藏起车钥匙只为坐顾笑的车,当?时的感觉是对的,那为什么在判断正确的前提下,依然可笑的演完独角戏?说来说去全怪你对感情的认识浅薄无知。
他的错他认,但谭佳人呢?
想到这里,贺九皋心头火起,再也憋不住气,猛地从水中坐起,气愤道:“谭佳人的所作?所为就是诈骗,除了姓名,她身上还有真实的地方吗?”
“我真是傻瓜,居然被一个骗子?迷的神魂颠倒。”
“只看脸活该受惩罚!”
“你肤浅幼稚庸俗!”
贺九皋狂骂自己,双颊犹如火烧,羞得无地自容。
不幸中之大幸,他属于脑补,尚未实行,不至于步入曾祖父凄惨被骗的后尘。
有前车之鉴,你以后长点心吧。
贺九皋在浴缸完成了批评与自我批评,胡乱擦干身体,披上深蓝色丝绸睡袍,任自然卷曲的头发湿漉漉搭在额前,走出浴室。
他拿起玄关柜上的银色烟盒,指腹摩挲凹凸的花纹,双唇紧抿,仿佛下定决心,走到中岛旁,对着自动感应垃圾桶挥挥手,垃圾桶的盖子?打开,银色烟盒被丢进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贺九皋转身向?观景台走去,脚刚迈出一步,身形定住,思?想在剧烈的作?斗争。
“烟盒有什么错,它?又没骗你,货真价实的纯银材质,它?的价值在于自身,而非谁送的,你不可以随手丢弃。”
说服自己,他返回中岛,俯身从垃圾桶取出银色烟盒,但看一眼还是膈应,这个东西的存在好似在讽刺他过度的自作多情……
想到自作多情的罪证还有两块表,他更是一刻都无法忍受,折身走进衣帽间,打开腕表收藏柜,取下内置的雅克德罗和百达裴丽鹦鹉螺,满屋子?转悠,想找一个犄角旮旯,与银色烟盒一道束之高阁,眼不见为净。
对,放在高处,没有比悬空橱柜更合适的地方了。
他又返回中岛,绕到料理台,伸手打开悬空橱柜,把三件“罪证”丢进去,关上柜门。
“实在心烦,还可以卖了”,他安慰自己,“就当成投资吧。”
中岛上放着一包卡比龙香烟和都彭打火机,这两样东西为什么放在这里,贺九皋回想,哦,是为了把香烟放进谭佳人送的银质烟盒,他原本想贴身携带,找机会暗示谭佳人,自己对待她送的礼物格外珍惜……
“呵,愚不可及。”
贺九皋嗤笑一声,拿起香烟和打火机,快步流星地走到观景台,黑暗中伴随打火机清脆悦耳的开启声,修长的手指夹着白色细支香烟凑近跳跃的火焰点燃,他叼住滤嘴,深深地吸了口,吐出烟雾,氤氲着熏进漂亮的眉眼,映着烟尾的猩红色,泪光一闪。
真糟糕,这甚至不算失恋,却真切地令他心痛。
谭佳人赶在周五前提交了程氏夫妇结婚三十五周年,以“花样年华”为主题的珊瑚婚纪念日别墅派对策划案。
沈南星粗粗浏览一遍,说:“花样年华为主题不好吧,众所周知,这是很有名的搞外遇电影啊,还是用回你之前报给我的主题吧,‘INTHENAMEOFLOVE’以爱之名蛮好呀。”
谭佳人摊手,“冯女士特意交代的,说三十五周年结婚纪念日当天她想穿旗袍,感觉花样年华更符合主题,让我修改。”
沈南星改口,“客户至上,冯女士说了算。”
程显荣意见不多,只希望加入慈善元素,谭佳人与几位贵客沟通,边边角角修改几遍,最终定稿,临近五月一日,进入布置阶段,琐碎的事情很多,餐桌鲜花、伴奏曲目、爵士乐队、草坪帐篷搭建、美酒佳肴……每一个参与者都忙的团团转。
可是在大家最忙碌的时候,程景欢提了一个让他们措手不及的要求。
“我父母三十五周年结婚纪念日当天,你们必须请胡凯源唱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