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不乏时髦的酒吧,其中Assassin刺客酒吧则是最火的,拜经常上热搜钟爱网红脸的老板所赐,永远不缺话题,永远新鲜刺激,而在喜爱夜蒲的玩咖眼中,最最嗲的是,刺客酒吧独拥东江两岸浪漫迷人的夜景,别的酒吧可能要登高望远,在这里,只需穿过时空隧道般的星光走廊,便可在江上悬空的户外酒吧区,欣赏被霓虹点亮的高楼大厦与万国建筑群珠璧交辉。
谭佳人从酒吧侍者?的托盘上要了杯灰雁马提尼,她穿着金属色蛇纹衬衫和黑色皮短裤,外搭披肩式西装斗篷,马尾高束,眼线斜挑,红唇艳丽,踩了双钉子高跟鞋,美则美矣,但太有攻击性,令几位想搭讪的男人望而却步。
殊不知当她走向凭栏远眺的外国男人,得?到一句不屑的“easygirl”评价,万幸声音小,没入耳,否则叫嘴臭的家伙好好尝一尝钉子鞋踩脚面的销魂滋味。
诺伊扭头看到谭佳人,举起手中的青岛啤酒向她致意。
谭佳人举起鸡尾酒杯回敬,两人喝着各自的酒,将目光投向色彩斑斓的江面。
“我爱死了申城的这片夜色,尚未离开?中国,已经开?始想念”,诺伊絮絮说着法语。
谭佳人意外,“离开中国,怎么,你要回法国?”
诺伊说:“嗯,短期内不会再回来,我要回南部的家乡定居。”
谭佳人表示难以理解,“你的话透出金盆洗手的意思,难道以后不做厨师了?”
诺伊笑笑,“对,不做厨师,转行做农夫”,他耸耸肩补充,“我家有个葡萄园,需要人打理。”
谭佳人调侃,“害我白为你担心,原来有家业继承,哇哦,真好。”
诺伊被她刻意表演的艳羡逗乐,“只是一个小小的葡萄园,不是你想象中的名酒庄。”
谭佳人扭脸看他,“那我就不懂了,你在江南酒店做行政主厨,薪资优渥,富豪私宴接到手软,钱途光明,为什么急着退休?”
诺伊冲她露出一个苦笑,“来中国之前,我在一艘豪华游艇上做私人厨师,为俄罗斯寡头和中东石油大亨服务,他们招待的客人来自世界各地,差不多也?都是有钱人,他们吃喝玩乐、大肆挥霍。可是天天看着如此奢靡的景象,你会不禁问自己工作的意义在哪里,这些人一夜的消费可以养活很多因战争流离失所的孩子,他们完全有能力去做这样的事,却对世间的苦难视而不见。”
“像活在不同的世界中,吃200美金一勺的鱼子酱,喝7000美金一杯的酒,他们尽情狂欢,与此同时,叙利亚的孩子死于空袭。继续待在游艇上,我想我的价值观会崩溃,所以辞职来到中国,但并没有?什么不同,只要我工作的对象是金字塔顶端1%的那部分人,情况就不会改变,因此是时候回到普通人中过普通的生活了。”
老美和北约国成员才该对叙利亚的孩子负责,谭佳人按捺住吐槽的欲望,不想揶揄诺伊政治正确,扪心自问,她也有?同样的疑惑,人和人生活的世界好像并不相通,ABCDE名媛买一件高定裙子的开?销等于一个中产家庭一年的收入,中国14亿人口,真正进入中产阶层的人口有多少?可能老百姓辛劳一年,赚的钱,还没裙子贵。
看她眼中渐生迷茫,诺伊问:“你呢,还没厌倦这份工作吗?”
厌倦了吗?谭佳人问自己,她浅啜杯中的马提尼,品味轻盈的口感,沉吟片刻,走心道:“我很少去思考意义,一直以来,试图简单看待这份工作,向客户提供优质服务,得?到相应的报酬,这就是工作的全部,但往返于分裂的世界,确实会对自己产生影响。”
至于好影响坏影响难说,反正见识过金字塔顶端的风景,她不甘心生活在底端。
所见所闻告诉她,世界是不平等的,如果想得到优待,那就跻身1%。
诺伊笑:“我敢打赌,你最终会离开这一行的。”
谭佳人说:“你那么笃定?”
诺伊眼神沧桑,“正常人没办法长期坚持下去的,不仅要克服巨大的心理落差,还要抗压,24小时待命,应付刁钻的客人,这并非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谭佳人深有?同感,“也?许吧,那就能做多久就做多久,老实说,做这行,收入很不错。”
诺伊笑着与她干杯,“为丰厚的收入干杯。”
将啤酒一饮而尽,他怅然若失,“杜可儿是我女朋友,我们……”
分手二字迟迟说不出口,诺伊还无法接受。
谭佳人不语,一脸了然。
诺伊问:“你知道我们的关系?”
谭佳人笑了,挑挑眉,“以前你的翻译拍档可是我,但自从杜可儿入职,你回回指定她,我就瞧出眉目了。”
诺伊叹气,“我提出带她走,她拒绝了。”
谭佳人想起在医院看到的病弱妇人,抛开?成见,替杜可儿说话,“她妈妈生病需要照顾,她没办法跟你去法国吧。”
诺伊激动道:“在你们女人眼中,我像那种不值得托付的男人吗,我可以帮她一起照顾她的家人。”
谭佳人问:“怎么帮,带上她的妈妈一起去法国?”
诺伊语塞,“钱不是问题……我们可以经常回中国看望她妈妈。”
给一个时日无多的病人钱有什么用处……
看来留在中国陪女友并不在诺伊的选项内,杜可儿也不傻,大概看明白了吧。
谭佳人美化道:“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家庭绑架你们的爱情吧,这也?是一种好意,你就心领吧。”
亲水平台的另一端,严墨坐在两位美女中,笑着问没情没绪的贺九皋,“你今天怎么回事,居然请我和?顾笑喝酒。”
顾笑想着杜可儿满腹心事,天气预报说今晚深夜会有?大雨,那样破败的房屋不知能不能遮风挡雨,真担心呐。
贺九皋撩起眼皮,淡淡扫了一眼对面左拥右抱的严墨,直言道:“我请你和?顾笑喝酒,并没有?说连同你怀里的两位女士一块请。”
严墨像看到奇葩,气笑了,“喂,你的绅士风度去哪儿了,平时老吹嘘对女人多么尊重,多么好,合着你就这表现?”顿了顿,他对两位女孩说,“别怕,你们的酒,哥哥请。”
贺九皋反唇相讥,“至少比你绅士,你现在正做着有?女朋友的人不应该做的事。”
严墨往怀里揽了揽两个女孩,笑着说:“你指她俩?我又不要跟她们谈恋爱,哪点对不起女朋友,九皋,我劝你别那么孩子气,看待男女关系轻松点不好吗,拿赵夕颜来说,对,她是我现任女友,我们关系成立的前提是什么,她看中嘉豪影视的资源和?平台,我相对单纯些,她长得好看,其次么,我想签她,算是投资,所以就算她目睹这一幕也?不太敢大闹,闹崩了对我们都没好处。”
贺九皋嘲讽,“我还以为你对赵夕颜不同,原来不过如此。”
两个女孩一个殷勤地帮严墨斟酒,一个靠在他怀中,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胸口。
严墨享受地眯起眼睛,“没什么不同,无非对赵夕颜我更舍得?砸钱,现在的明星火了,比正经做实业还挣钱,嘉豪院线改名嘉豪影视,我想把艺人经纪也囊括进来,签赵夕颜就是第一步动作。”
贺九皋猛灌一口酒,愁眉不展,轻声道:“既然你所谓的恋爱是利益关系,那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严墨也?好奇贺九皋理想化的感情观,“男女在一起肯定互有?所图啊,我也?是读过书的人,牢牢记住一句话:世上决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喜欢一个人,要么图色,要么图财,五花八门的理由多了,难道你什么都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