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越江便赶了过来。
不似初见时候的珠光宝气雍容华贵，这次来，她打扮得十分简便，身旁挂着两柄长剑，腰间缀着个八卦模样的饰品。
大概是对这边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她初见方椿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两个小孩子不懂事，你怎么也不知道避讳！”
方椿生一脸问号，不明白这是哪一出。
卫南思心中叹气，对方椿生了解修真界规则的程度有了更清楚的认知，他站到前面替方椿生开口：“师叔勿恼，动手打伤皇帝的是我，谷主只是负责清理了周围魔气。”
越江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既然知道不与凡间之事多做牵扯，为何不早早回来，避开这一摊烂事！”
她看了看卫南思与祝芙清，又对方椿生道：“我早该知晓，你就不是个会照顾孩子的人，现在还能如何？等清理了魔气，不如都回宗门闭关去！”
平日里温和可亲的人，发起火来最是可怕。
通过他们的对话，方椿生大致推断出修真之人估计是不能插手人间朝代更迭，战争以及皇权斗争之事，但是这次这件事不管不行，他只好把祝芙清的打算一并说给越江听。
越江听了直皱眉，她问道：“清儿，你真是如此打算？”
祝芙清在方椿生面前还能打起勇气来，但是对上越江，却有些说不出这样有些儿戏的话，就好像在外人面前始终强撑着，在面对家人的时候，就彻底放弃了故作坚强，她冲到越江面前，把人一把抱住。
越江想要训斥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叹了口气道：“你如果真的想要插手，以后就不能继续随我修行，这是规矩。”
祝芙清有些懵了，一时没回过神来：“您不要我了吗？”
“不是我要不要你，是你还要不要我这个师父。”越江仍旧眉间微蹙，但是话语逐渐强硬起来：“有些事情是不能触碰的底线，他们二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是他们咎由自取，和你本没有太大关系，你无需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代价。”
祝芙清嗫嚅着，却没说出口。
“你选吧，留下，还是和我回去。”
“我想……留下。”
祝芙清终究还是放不下自己的父亲。
“作何想法？”方椿生问道。
卫南思见他趴在桌子上，丝毫没有平时的精神气，心觉好笑：“能有什么想法？这样不也挺好？”
“是啊，原本是拐带弟子，现在是拐带别人师徒二人，我原本担心回去没办法和越江交代，现在我比较担心掌门以及红缨湖上下都会和我没完。”
——越江见祝芙清实在是劝不动，最终居然选择她一起留下。护短到这个程度，卫南思叹为观止。
她们二人约定十年为期，处理好朝政与军队这一堆破事，将皇位传给可靠的继任者，十年之后便再也不能插手凡间之事，哪怕是她的父亲身死，也绝对不能再回来。
也就是说，她只会保其十年，逾期如何，生死不论。
方椿生原本心中诧异，越江明知不能插手凡间国事，否则会有扰乱修行，为雷劫所困的危险，为何依旧如此行事。
但是担心露馅，没能向她问个清楚，最后还是卫南思替他解的惑。
雷劫这种东西，只针对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再有就是罪大恶极天理不容的恶人，那些修为底下的人可就没这种顾虑，否则国师这样的修真之人，也不可能会在地泽界兴风作浪。
在数千年前也有这样的修士，因为在天域界混不出什么名堂来，混在因为各种原因来到地泽界的灵舟之中。大概有着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打算，跑来地泽界定居，凭借自己的修为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甚至称霸一方，终究是对地泽界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
擅长推演的星阁阁主窥得天机，得知此举不仅会让修真者本人今后修行路上的雷劫受到影响，另一方面也会使整个天域界共同承担这份因果，便与修真界中的几位掌权人商讨，定下规则，对这样搅乱浑水的人有着一定处罚。
不过……这些不管是对待低阶修士的约束，还是高阶修士畏惧的雷劫，都影响不到越江，她曾在星阁借学过一段时日，自有隐匿修为、遮掩天机的手段。更何况她们也不搞大事，只能算是为魔族所做的事情收尾。
既是如此，方椿生依旧头疼不已——最后要去和杜宗源与红缨湖交代这件事的人呢，是他啊。
“孔怀一什么时候来？”方椿生想起另外一件事。
卫南思答道：“没说，但是应该也快了。越师叔担心祝芙清出事，是孤身一人赶过来的，孔怀一还带着许多弟子，估计会慢上不少。”
“你是怀疑他这个时候，已经和魔族搭上了关系吗？”方椿生问道。
“确实有点，但是也只是怀疑。”卫南思有些不确定，“其实我虽然是他教大的，但是这么多年，我好像从来都没看清楚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椿生安慰道：“那有什么办法，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从小就信任的人，即使对方做出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也会下意识为他辩解，祝芙清不就是如此？”
卫南思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那你准备回去吗？”
方椿生没有回答，转而问他：“你要回家吗？都到了这里，不回家看看？”
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个，卫南思愣了一下，才开口道：“不回去，也没什么好看的。”
方椿生笑了笑，像是回到了他们还在谷中的时候，他掐了掐卫南思的脸：“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卫南思有些莫名，不知道他又对什么奇怪的地方产生了兴趣：“你要是想去的话，哪里不能去，去这么个地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