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我的煤块虽让李子恒发现了背后的偷袭者,但决斗场上,刹那的分神也是致命的。
他扭头的动作即便只有一瞬,也让另外两个杀手有了可乘之机。
于是,我眼看着李子恒三两下解决掉偷袭者,然后……肩膀中刀。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肩上还插着两把刀。
李子恒被两面夹击了。
那场景,跟西市烧饼西施家卖的新品肉夹馍颇为相似。
雨又下大了。
李子恒的额发湿漉漉贴在脑门,本就白皙的皮肤现时苍白如纸,越发显出他眉眼颜色的浓重。
我咽口唾沫,心想他长得这么美,怎么就那么憨呢。
天下女人千千万,他干嘛偏要跟皇上抢女人?
天下行业三百六,他又干嘛非得挑事多担重的皇位?
这些杀手,不用说,肯定是宫里派来的了。
他们那训练有素的动作以及刀刀致命的手法,无一不在彰显着背后指使者对李子恒势在必得的杀心。
放眼整个都城和皇宫,除了不想戴绿帽和脱龙袍的皇上,还有谁会对李子恒这样一个有名无实的废材王爷恨之入骨?
我终于明白,所谓赐婚,所谓封地,都是皇上做给世人看的。
他一开始打的就是要李子恒死的主意。
毕竟,福王李子恒在去往封地的路上被歹人劫杀,总比皇上直接大刀阔斧弑弟来得好听。
当然,福王被歹人劫杀了,福王妃又岂能独活?
所以,我的“死”在皇上眼里也就是必然。
反正我爹无权无势,即便日后有所怀疑,也调查无门。
怪不得都中贵女那么多,婚事偏偏落我头上。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不过,你们兄弟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拉上无辜的我!!!
我真是倒八辈子霉摊上这俩憨皮兄弟!!
【十四】
就在我以为死定了的时候,李子恒居然开始了绝地反击。
我看着他皱眉眯眼,抬手钳制住那两人欲要拔刀的手,心里次啦一下。
李子恒原本穿着青衫,现下被肩头的两道血瀑染得鲜红一片。
我替他发疼,咬着舌尖倒吸口凉气。
他本人倒面不改色,好像没痛感一样。
看不出来,这人还是个狠角色。
扛刀反击的李子恒如有神助,一脚一个,将杀手蹬翻。
然后,他拔出肩上的刀,飞身过去直接砍掉了两人脑袋。
我刚要欢呼,却见李子恒啪叽……倒地上了。
我忙提着裙子跑过去扶起他。
他双目紧闭,往日红润的唇瓣青紫青紫的毫无生气。
没见过这阵仗的我,心慌得直打突。
刚才远看,他还光风霁月潇洒无比,即便染血沾泥,也翩然似仙。
等靠近,我才发现他身上哪儿哪儿都在冒血。
四肢胸前冒小血,两只宽肩冒大血。
这把我吓得够呛,眼泪随雨往外飙。
“王爷,王爷,你可不能有事啊……荒郊野岭的,我也没地给你找大夫……”我吸着鼻子,结结巴巴地说。
李子恒睁眼,盯着我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
半晌过后,他扯扯嘴角,“怕了?”
我帮他按着肩上的伤口,点点头。
他轻哼,“死人倒在跟前也没见你怕。”
看我没说话,李子恒喘口气,又说:“怕自己变寡妇?”
这是他头次跟我开玩笑,若非他身上biubiu地在冒血,我想我应该会更开心。
我手上加重力道,嘴硬反驳:“我才不怕变寡妇,我长这么美,焕发第二春太容易了。”
李子恒勾起嘴角,回我一个冷笑,好像在说你长得挺丑想得倒挺美。
我低头,“所以,你千万别有事,绝对不要给我焕发第二春的机会。”
完美挽回形象。
【十五】
因为担心皇帝还有后手,我打包些没被破坏的东西,扛起软泥样的李子恒就开始跑路。
李子恒可能失血过多,脑子有点短路。
他说:“你大可扔下我不管。”
我没理他。
他又说:“我之前有想过杀你。”
“所以你用不着帮我。”
我把他胳膊往上抬抬,还是没说话。
“臭臭。”李子恒换个方式叫我。
我抬头瞪他,叫谁臭臭呢!
我知道我身上血泥混杂,味道不好闻,可你怎么能叫一个淑女臭臭呢?!
“臭臭,呵——”他低笑,“臭臭,你小名可真别致。”
啊啊啊啊啊!我要被烦死了!
我知道他是为保持清醒不昏迷,可一直这样叨叨叨叨,我真顶不住。
清冷仙子变说书先生,竟然这么糟心。
我扛着李子恒在树林里穿梭,累得跟牛似的吭哧。
也是他命不该绝。
居然在树林深处让我瞅见一木屋。
我半拖半拽将李子恒拉进去。
木屋应该是猎人的休息所,里面有炕有桌有灶台。
我把李子恒送到炕上,生堆火,扒下他的湿衣服,看着他身上的伤发愁。
我的天,他这样要还能活,那我就再也不说他妄想皇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事实证明,李子恒确实有点天选之子的命格。
一夜过后,他不仅没死,还等来了援军。
也就是在看到李子恒那群虎背熊腰的外族后援时,我才知道他对皇位的追求并非心血来潮。
而是蓄谋已久!
【十六】
两方胜利会师后,他们开始呜呜渣渣打招呼。
我听不懂,又觉得他们个个膀大腰圆形容可怖,就缩着身子坐在炕角装傻充愣。
李子恒呢,被我包扎得跟个破布娃娃似的躺在堆满稻草的炕中央,而且……衣不蔽体。
期间有个大胡子指着我跟李子恒叭叭了句什么,李子恒回答完,他突然拔刀朝我砍过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李子恒按着腹部艰难起身,深吸口气冲大胡子喝了句什么。
我抱着脑袋从胳膊缝观察,看见大胡子听完李子恒的话,悻悻收刀后退。
谢天谢地,看来李子恒没有卸磨杀驴的意思。
“臭臭,”李子恒叫我,“过来。”
他有气无力,一大动,身上布条的颜色就加深一分。
我膝行到他身后,扶着李子恒的脑袋让他靠着我。
“臭臭,”李子恒说一句喘一声,听得我耳朵发痒,“你是跟我走,还是回家?”
说话时,他偏头定定地望着我。
这……是让我站队?
我吸吸鼻子,把球踢给他,“夫君……你不想要我了吗?”
在街市胡同长大的我,学的最溜的技能就是变脸和演戏。
因为这项技能,我曾少受不少罚。
李子恒说:“你是个聪明孩子,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