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曦那臭女人给宗主说了什么?”
“没有。”臣茗摇头,“约是宗主见着白宗各个长老迟迟不放诗讣做入室弟子,所以特地找了个难度较高的任务好让诗讣表现一番。”
顿了顿,臣茗继续道,“这个揭单任务已经在使馆搁置了许久,数名揭单的散修、实习弟子、妖使在接任之后便没了去向。”
白景梦点点头,意思是自己明白了,他将宗主给他的信笺小心轻柔的叠好放入暗袋,转而皱眉打量起这柄银伞仙器。
既然是伞,那里面肯定是能打开的。
白景梦想了想,撑开了银伞。
银伞内侧的银质伞骨上同样也有着咒令般的花纹,斗折蛇行,像是某种画符,但是又不完全像是画符,第一他没见过如此像画的咒法,第二这个图案按照装饰而言也的确好看。
诶,等等......接连着伞柄的这根处于正中心的伞骨上的花纹,他好像是......是在哪里看过的?
在哪儿看过的?
白景梦埋头回想,嘴里小声嘀咕着“是仙器典籍上”、“不是,是古物鉴赏集录上”......
好半会儿过去,他还是没能想起个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
“这伞......”白景梦开口想问臣茗。
臣茗看着白景梦淡淡道,“这伞只需注入灵力,便能结成一道保护结界,寻常的妖魔鬼怪或者人都难以察觉你的气息。”
诶,不是,我不是要问这个。
白景梦抽了抽眼角,靠拢臣茗。
臣茗以为白景梦没听明白,继续道,“不过,诗讣如若遇上了灵力比你高阶的,那结界只能是形同虚设了。”
白景梦眨眨眼,抓了抓头发,“诶,不是......臣茗,我是想......”
“诗讣如果还不能明白,那直接试试如何?”臣茗直接道。
白景梦看着臣茗的眼睛,臣茗也看着他,两个人没说话,湛蓝眸子里的目光淡淡的,温柔又缥缈。
“嗯......好吧,我试试。”白景梦瘪嘴,放弃了询问的念头,他向银伞注入灵力,然后又解除,一个过程下来就用了两三息......但是,这隐藏气息的作用也太鸡肋了吧?
还这么重?仙器的本质作用都给这精美的雕花去了么?供人观赏么?
真·暴遣天物。
白景梦如是评价。
并且,以他现在的能力而言,他能拿这伞干嘛?遇到灵力更高阶的对手,结界就如同虚设?
那敢情是要他拿着这么神工巧匠的银伞逛街呢还是采买呢?
噢,是让他闯祸落跑时躲躲不修仙的平常老百姓吧?
顺带,还能避过一些灵溪谷的师弟师妹?
不对,有些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日后定成栋梁之才的师弟师妹不也能看见他?
那还能干嘛?连瞒着宗主夜间偷溜出谷,来流自城喝酒都不行!
“太没用了。”白景梦收伞,连连摇头,“空有其表,不实其用,形同无物。”
臣茗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放在银伞上,很是柔和。
默了片刻,他轻声道,“这伞自是有其他用途的,可它择过一人了,往后忠其百年,不改,不悔,不变。”
白景梦懵逼的挠挠额角,完全没懂臣茗的意思,不过听他的话语而言——
“你的意思是说这柄仙器会自己择选命定的人?”
“嗯。”
“并且那人已经被择选出了?”
“嗯。”
“那,那宗主他还将此物暂且予我?”
“即使未被择选,一般的用途也是可以做到的。”
“喔......”白景梦眨眨眼,若有所懂的点了点头,恍了会儿,他又道,“诶,那它择选的那人呢?那人会允许我用这小银伞?”
臣茗的眼睑一颤,湛蓝眸子里的光一下沉了下去。
白景梦傻眼了,他盯着臣茗的脸沉默地看了片刻,心骂自己嘴笨说了错话......或许,被这小银伞择选的那人已经......
他抿了抿唇,没开口后话,很是安静,脑子里快速地思考着说点别的什么来打破现状。
稍有了一会儿,臣茗侧首回看白景梦。
他摸了摸白景梦的脑袋,轻声道,“那人是宗主的友人,他......闭关了。”
他看着白景梦,忽然浅浅的笑了。这份笑意太浅太淡,甚至在这张无波无澜的脸上表现时,还有半分像是抽搐般的怪异。
臣茗太久没有真正笑过了,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扬起唇角了。
但白景梦看得懂,他知道臣茗是在笑。
他和他之间,不用言说,一个眼神就足够。
白景梦干瘪的眨眼,对臣茗的回答哑口无言,他刚才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什么......诶,什么嘛,原来是个小小的闭关而已。
闭关再久,总有出来的时候,早晚只是时间问题,就算日复日年复年,下定决心要等的人,都是能够再次相见的。
“可是这伞一看就价值连城,给我用真的合适吗?”
白景梦翻转了两下银伞,他怕宗主友人的上等仙器在他手里给弄丢了或者玩坏了,毕竟在他手里“死”去的仙器也数不胜数了,虽然质量嘛......
臣茗顿了顿道,“嗯,这是宗主的意思,而且诗讣和它挺合适的。”
“嗯......”白景梦点点头,以为臣茗是在赞扬他和这柄仙器一样好看。
“等,等等,和我合适什么意思?”白景梦突然后知后觉......臣茗不会是在说我同它一般,中看不中用吧?
“嗯,就是看诗讣用会很顺手。”臣茗道。
“哈?”白景梦挑眉,总觉得臣茗补充了后话后意思更加怪异了。
我堂堂流自白氏灵溪谷本家弟子,平日里除了破坏点公物,偶尔误伤一两只小妖,入不敷出,也没犯过啥事儿了啊。
他挑起右眉怪异地看着臣茗,臣茗淡淡地看着他,两人相视了片刻。
算了算了,不纠结了。
白景梦摆手,猛摇两下脑袋,终于回了正题道,“那我们现在是要直接赶路?”
“好。”臣茗点头。
出了流自城的北门,两人一路御剑疾驰,迎风发力。
原本想着树多不适御剑,可恰巧那棵灵树坐落在通商的大道中央,泥泞的道路被粗壮的灵树树干分成了两半,左右两边的都是可以通车的宽敞道,白景梦和臣茗很幸运地不用另寻个空旷地儿落脚。
到达目的地时已黄昏过半,天将黑不黑,光有些暗,任务中的灵树坐落于此,不高,但叶多,树根也极其粗大,一圈得有七八个人横抱才能围拢。
树干的上方垂吊着长长的黑色长须,零零散散的,祈愿的红绳也在上面,傍晚的小风吹过,树须和红绳一起飘舞,像是流动着的黑红色瀑布,诡异得骇人。
分岔的道路两边是树林,这里没有人,一切都静静地,林子里小小的鸟声啼鸣在这种荒寂之地显得清晰无比。
白景梦环顾了一圈,觉得这里除了气氛不太好之外,灵力波动几乎是没什么问题的,因为他确实能感受到,来源于身边这棵古老灵树的小小的灵力流动。
“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白景梦说,他看了一圈,饶是没看出个什么名头,而且自己也有些饿了。
“方才一路走来,边上妖气虽重,但这毕竟是妖界的分界点,妖气再多也分辨不出个什么端倪。”
白景梦一边说,一边用手摸了摸粗壮的树干。
他道,“反正未入夜阑,若是‘鬼’作祟,现在还不到时辰。‘妖’作祟也无从辨别,而且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依照现在情况,晚些再来才是上策。”
妖,魔,鬼,怪乃四种不同之物。
宗卷有记:
<妖,皆由物、草炼成精,如狐、木媚之所、花妖之;怪,为物成精,何为怪,如一张桌成精,如一块石为精,自无情;魔,以心生,与人有关,人迷于一隅之成魔;鬼,人死为鬼,生者为人,死者为鬼。>
鬼物常于夜深之时或阴重之地作祟,唯有怨念极凶的厉鬼才能于正午显形且不惧太阳。
所以白景梦建议吃了晚饭,稍作歇息了再来一探。
首先,若作祟者为妖,临于妖界,单依靠气息并无法判别;其次,若作祟者为怪......可这里,并没有怪之气息;再来,若作祟者为魔,那必定是人所为之,可人嘛......不都是带脑子的玩意儿,谁会蠢到大白天出没?
最后,也是最重要且可能性最大的一点,若作祟者为鬼,那也只能晚时再来了,这里的栖息的绝不可能是怨念极凶的厉鬼,因为若要真是如此厉鬼,失踪的人数定是会在现状上翻上一番。
臣茗没回话,他淡淡地看着白景梦,意思是听白景梦安排,白景梦掐指一算,夜观星象......想来这地儿是流自城通商要道,既然一路从城门至此未见半个驿站,那肯定再继续往前不久便能碰见一个驿站。
白景梦推着臣茗向前,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隐隐的明火光亮映终于进了眼眸,一家名为“福来”的客栈出现在了两人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