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猫儿!起了么?”
大清八早的,颜蕴的叫喊已经响在了兰凌的房门口,对于第一次揭单做任,他一夜都没有睡着,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便出了房门四处转达,直至绕回兰凌这儿。
“你起了,我可就进来了啊。”
颜蕴知晓兰凌的作息一向规律,这个时辰点儿的小猫儿往往都在梳洗,不及屋内人再次应答,他便想也不想地上前一步,想要推开房门。
“诶?!诶诶诶诶诶!等......等等颜蕴弟弟,我......我还在穿衣!”
“穿衣?穿衣怎么了,大家都是爷们儿。”
房门没有上闩,颜蕴的话音刚落,门扉便向屋子内敞了去——
春日的风携着淡淡的花木的味道涌入房间,阳光通彻,半透的窗幔和床帐在风中飘啊飘,有粉嫩的花芽从颜蕴的头顶飘下。
两人愣愣呆呆地对视了一刻,慌忙错开视线,兰凌赶紧拢上衣襟,脸颊通红,颜蕴埋低了脑袋......眼睛不住地往兰凌身上偷瞟。
其实他上次给兰凌敷药时也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些伤口,可小猫儿一直用衣襟将胸口捂得严严实实的,他便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不过他此时进来得太过于突然,兰凌毫无准备,以至于小猫儿胸口上的一大片疮疤他完全一目了然。
“对,对不起......”颜蕴小声地说,他知道小猫儿该是很介意那些伤疤,如若不然现在也不会如此局促,上次也不会捂实了衣襟。
兰凌浑身一哆嗦,火烫的脸“唰”地一下惨白,好半天没有说话,颜蕴自觉有些尴尬,他抓了抓头发,沉默了一会儿。
“小猫儿......”颜蕴说,他看得出那些伤疤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以后要是有什么人欺负你,我就替你掀了他。”
兰凌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有一淌泛光的清亮呈在眼底。
然后,他浅浅淡淡地笑了起来,“嗯,谢谢颜蕴弟弟。”
白景梦也醒了,和激动地揭单做任、作息规律无关,当然也不是因为身边睡了个俊美异常的红衣少年,而是房屋外的鹃啼鸟鸣叽叽喳喳,春日里亮得发白的天光的送来了爱的问候。
“嗯......”
白景梦正坐在屋内的藤椅上一个劲儿地望粥止饿,菜粥是翎端来的,搁置在黑漆木桌上。
翎早早就离了房,为了不扰醒白景梦,仅在放有菜粥的桌木上留了一张白纸黑字的便笺,而白景梦醒来后浑浑噩噩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枕边人......没影了。
他很少在灵溪谷以外的地方睡这么踏实,尤其是在一个才结识不久且居心叵测的少年身边,这让他的心头忽然窜出了一丝惶惶,连面对跟前的菜粥都万分警觉。
菜粥盛在蓝白色的瓷碗中,米粒分明,颗颗如玉般剔透,碎菜末点儿是翠绿色的,点缀在其中实在叫人食指大动。
看了好一会儿,白景梦终于端起了菜粥,似是刚出锅,瓷碗的碗底还有些热,温度传到掌心,暖暖的,有些舒服,菜粥的清香也跟着飘了过来,他闭上眼,抽了抽鼻尖,咽了口唾沫......回头直接倒在了入门边的盆栽中,遮掩在一大片一大片的绿叶下。
白景梦一贯不喜吃他人经手之物,偶尔无法推脱才会小尝一二,并且未清楚对方的为人前,他还会用灵力倒逼的方式将已经吞咽入腹的食物再次从喉中吐出。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白景梦年幼时的经历实打实地把这一点烙印在了灵魂深处,所以他从不在有理智的时候接收别人莫名其妙的好,也从不对别人莫名其妙的好。
不过......那菜粥的色泽委实不错,入口该是滋味非凡,谷香浓郁的。
白景梦摇摇头,出了房门,嘴巴根里假装着回味无穷,心口子里一阵惋惜疼痛。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院子里有花芽在风中飘来飘去,淡金色的光碎在石板地上轻轻摇晃。
白景梦心里的小小不舒坦也跟着消散了,这样的天气就适合在灵溪谷的后山上打鸡捉鸟吃烤兔,要不是没有去往云芳秘境的路费,他现在早就躺在月霁的花海里晒着太阳,哼着小曲儿,听风在耳边歌唱。
不过为时不晚,早做早收工,赶在白曦那个臭女人回谷前,在后山上浪得几日是几日——
和昨日傍晚抵达宅院时的情况相同,白景梦现在也没感受到半点儿邪气,为此他还特地跑去王玉儿所在的院落里转悠了几圈。
“所以,这桩揭单任务的结果很明显了。”白景梦说。
“哪里明显了?”颜蕴皱眉。
白景梦看着颜蕴,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
他来兰凌这屋的本意是只想与兰凌一人交代接下来的事宜,可没想到颜蕴这二愣子也在,并且这人脑子不好使就算了,嘴巴还要不停的提问,以至于白景梦每说一句话都得停下来给颜蕴解释。
“哪里不明显了?”白景梦反问。
“哪里明显了?”颜蕴再反问。
“你......你是傻的么?”白景梦忍不住了。
“你才是傻的!”颜蕴也忍不住了,两个人无谓缘由地吵了起来。
兰凌在边上拉了拉耳朵尖,小声道,“景,景梦师兄......我也没听明白。”
白景梦侧首看着兰凌,兰凌怂了怂脑袋,颜蕴挑了挑眉毛。
一阵沉默后,白景梦“啧”了一声,缓了脾性耐心道,“你们感知到邪气了么?”
“没有。”颜蕴和兰凌异口同声。
“那对咯,我们仨都没感受到邪气,说明了什么?”
“说明......说明我们的修为还不够......”兰凌说。
“笨!”白景梦敲了一下兰凌的脑袋,兰凌委屈地眨眨眼。
“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个诸葛亮,何况你师兄我还不是臭皮匠。”白景梦嫌弃地说,“这难道还说明不了宅院里压根儿就没有邪祟么?”
“怎么可能没有邪祟?要是没有邪祟,那王玉儿的怪病是怎么得来的?”颜蕴问。
白景梦不耐烦地瞄了一眼,接着道,“你们是第一次揭这种单,还不熟悉情况。城里这些大商户的富豪闺女一天没事儿就喜欢矫情,这样作一下,那样作一下,然后作着作着便开始假装自己有怪病。”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是因为从小如意惯了......”白景梦一挑眉毛,哼哼道,“八成因为父亲有啥啥啥不能顺了她的心意。”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问问宅院里的家奴,这王玉儿和她爹娘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儿不合。特别是要嫁人之类的事儿,那些小女子常常因为要与一个不认识的人结一世姻缘而要死要活。”
“噢......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