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翎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他拿着那把惯用的小银扇,略略一扇。
银色的发梢微微撩起,耳朵上的银质坠子衬得他白净脸庞上的笑意更是柔若秋水。
让人......胆战心惊。
跟着那轻一摇扇的动作,随即凭空生出无数红色花刃。
一片一瓣,一划一刀。
宛如青锋刨具。
紧接便听得冷开艺强忍痛楚里从喉咙发出的“呜呜”声,花刃生生穿裂了冷开艺的每一寸肌肤。那皮肤下瞬间翻出了淋漓的血肉,粉色的白肉里几乎还能见到森森凄白的骨骼。
触目惊心的血如同泉涌般一扫而出,横空飞溅在地面上,斑斑点点,零零碎碎。
在圣白的月光下,格外刺眼。
“冷家,还有几个人?”
翎又问了一遍,笑意如沐春风,带着那锥心刺骨的冰冷。
“.....”
冷开艺依旧没有回答,连呜咽声都被藏得干干净净。他捏紧了拳头,整个手臂都在颤抖,抬头迎上翎满是淡然的笑意,一双眼里就抵着那股不服驯的劲儿做拼死的顽劣抵抗。
宛如一头狮子,凶煞的眼里充满了誓死不屈的打算。
翎也不急不躁,侧首含笑地对着铁骨挥了挥手,让她挪来了一把玉骨精雕的太师椅,而后整个人往上一躺,斜翘着二郎腿晃着小银扇,即将要看一出好戏的模样。
“兰凌,把他父亲带过来。”
翎右手轻摇银扇,左手接过铁骨从一旁取来的骨质旱烟管。
一把玉骨的太师椅上,就见着那人一袭红衫,,一手拿扇一手拿旱烟管,银发随散,右耳垂悬的银质长链隐隐作亮妖娆万分。
他狐眼微眯,相当舒坦地深深吸了一口烟草。
白色的雾缭绕成一波纱幔似的风烟,在融融月色下越飘越高,逐渐散开。
同时,兰凌也从一旁的角落里捧着个会发声的圆头形状的陶罐走了过来。
那罐子里似乎是还装着什么活物,一直“呜呜”的低磁嗓音发响个不停。
加之整个罪渊又是环壁形状,本就通透回声的地处搁上这么一阵扰耳不堪的声音是在令人心生烦躁。
翎抽着烟,微微蹙起了眉,紧接他又摆了摆手点出了封口令,那连续不断的聒噪音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待罐子放到冷开艺的脚边,借着天光,白景梦才看清——
那。
是一个,人彘。
所谓人彘,皆是把一个活人的俩腿,俩胳膊卸了,割耳剁鼻,最终再眼睛挖出来后在再把那啥也没有了的肉墩给泡在一个大瓮里,里边放上与之平衡的药剂。
一般半年一载的都死不了,就靠着那点已存的药物在罐子里活受罪。
生,不如死。
白景梦无端咽了口唾沫,也不知是被残忍的手段给慑住了心神,还是那罐子里的东西太......
污秽不堪。
只能见着那坨带在罐子里毛乎乎的活物,只有一只脑袋冒出,头顶上的毛囊尽数损坏,只剩下一个光突突的脑袋顶,不少污垢泥巴细碎夹杂着什么毛乎乎的东西还黏糊其上。
里面肉墩被挖去的双眼留下两个黑乎乎的窟窿,里面浸满了陈血的暗红,被削下的耳朵边还覆盖有一条条白色的蛆虫在空洞中钻来钻去。
恶心得令人发指。
一阵恶寒从白景梦心子口里蔓延道五脏六腑,看着大瓮里还在挣扎的人彘,张着血肉模糊的嘴巴似乎还在说着什么,骇得他心里发慌又难受。
若是他此刻在自己身子里,几乎是要把今天一晚上吃的东西都给呕咽出来。
光是远远看着白景梦都觉得头皮发麻,甚至在那些白色驱虫蠕动的同时都几乎是要感同身受地认为自己附的骷髅脑袋里也有数以万计的小蠕虫在窜动攀附。
那被铁钉束缚了四肢的人,余光轻轻瞥到那罐子时,绷紧了的脸终于有了其他的情绪,他的双眼立即瞪大,根根经荆棘错乱般的红血丝爬遍了冷开艺的眼球。
他开始疯了似的摇头否认:“不可能!不可能!他十几年前就...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无数句呢喃的自语,不断地从冷开艺嘴里吐露而出。
也不知是在否认这人彘存命的年岁太长,还是在极力拒绝罐子里的人真是翎所言及的。
他。
冷开艺的父亲。
翎轻笑一声,柔唇覆在旱烟管的头上又吸了一口烟草,狭长的狐眼微微轻眯。
他悠悠吐出一片白雾,笑道:“你不认,那也没关系。我想知道,只有冷家还有多少余孽。”
大概是父亲的事对冷开艺已经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冷开艺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否认,霎时间没了刚才凶猛的气势,一个刚烈的人在摇头的同时张口永远只有一句“不可能”。
见那被铁钉钉在石壁上的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翎身子挪了挪,软在了椅子上。
他右手拿着银扇撑着下颌靠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嘴里轻微“啧”了一声,懒散地抬起眼皮给了兰凌一个眼神。
继而又深吸了一口烟草。
烟草吸入心肺间,又再次化作白雾呼出。
萦萦绕绕,寥寥散散。
朦朦胧胧中掩盖了,兰凌走上前从绑腿上抽出黑金双刀,在冷开艺右手臂膀处劲力十足一削横落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