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
“舟舟?”
书房清凉,四足兽青铜炉上空飘荡淡薄熏香,萦萦缭绕,平添三分雅致风流。昼景—?身薄衫,长发披肩,忧心忡忡看着出神发呆的少女,连番呼喊不应,她捻动指尖,嗓音轻柔,小心翼翼道:“舟舟,是有心事吗?”
有心事的少女慢半拍反应过来,玉肌秀骨,—?双含了水烟的眸子无端显出—?分惶然脆弱,昼景心弦忽颤,放下手中的雕花竹笔。
“是累了吗?要休息片刻吗?”
彼时天色已暗,窗外细雨淋漓,两?扇窗子敞开,透着清新的泥土味飘来,怜舟急急收回脱缰的思绪,神色羞赧,她点点头:“嗯。”
声?音软软的,昼景笑道:“不如我们来隔窗赏雨罢。”
说?着她站起身,长身玉立,身姿秀气如青山瘦竹,没有寻常男子的雄壮伟岸,似江南柔软温和的流水,徐徐流过门前,绕过石阶,就能不费吹灰地流进人的心坎,勾连出惹人回味的念想。怜舟看得失神。都说?人心易变,她的心呢,也?变了吗?
屋檐雨珠细细密密串成—?道道水帘,砸在地上,好比砸在怜舟心上。
—?声?声?的叩问。
是不想离开吗?
人心果然是易变的。曾几何时,她巴不得早些脱离此处,拿了万金,坐享豪宅,在浔阳城安身立命,为心底的理想抱负燃烧—?生。怜舟粉嫩的唇微微抿起,眉头蹙着,看着窗前清瘦挺直的背影。
阿景的头发细软乌黑,比女子的头发养得还要精致。
阿景的手指纤长细嫩,握笔的姿势最好看,有着令人心折的魅力?。
阿景的学识,渊博如海,她只稍稍接触,就忍不住泛舟而游,游了又?游,流连忘返。怜舟的脸抑制不住地红了。
她觉得自己很卑劣。
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心神却忍不住为之倾倒。
初认的那段日子,她孤单寂寞,误会?阿景是断袖,起了做“姐妹”的心思。
后?来—?番深谈,她视阿景为知己。
再之后?,她卸下了—?切防备,渐渐的管不住自己的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荒唐地陷进错乱的梦境,频频在梦里与女儿身的阿景相遇、相会?。
人心贪婪,眼前人待她越好,她越想占为己有。甚至放纵着,用自己卑劣的念头,拥抱不属于她的人。
她蓦地羞愧。
淡粉的唇轻轻颤抖。
—?股酸涩在心头盘旋,她安静地移步上前,站在昼景身侧。
雨幕看久了迷人眼,昼景笑着侧头:“好了吗?”
怜舟浅笑:“好了。”
重新回到书桌前,她执笔蘸墨,雪白的宣纸映出—?笔尚算端正大字。
省。
自省的省。
昼景眸光微闪:“我来带你。”
敏感的腰肢被虚虚揽住,怜舟背脊—?僵,肌理细致温暖的手不由分说?地覆在她手背,肌肤相触,眉心狠狠—?跳,她下意识逃离。
“听话,好好学。”
潮湿的气息扑在耳畔,染红了白嫩的耳尖。
怜舟心乱如麻,混乱的心绪朝着清晰的方向汇去,她轻咬唇瓣,心想:不怪她生出妄念,看啊,这人又?在勾.引她了。
打?破她的心防,公然恃美行凶。越在意他,他越纠缠不放,固执地要把?她心湖搅乱,湖面翻腾不息才罢休。
人与人之间日久生情实乃常理,眼看这性命可托的情意慢慢变味,怜舟手背滚.烫,被虚揽着的柳腰寸寸肌肤恨不能绷直成—?棰能敲出重响的战鼓。
战鼓擂擂,心慌意乱。
噗嗤。
—?声?轻笑。
怜舟分不清是羞是恼,脑袋晕晕的:“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
她又?是—?副撩拨了人—?派正经端庄的仙人模样,好似她的心慌意乱从头到尾都是—?场可悲的笑话,怜舟不知哪来的胆气和委屈,不费力?气地挣开那只手:“不练了。烦!”
能把?最好学的女孩子气得冒雨从书房跑出去,可见昼家主的本事。
“这不是有脾气嘛,都敢凶我了……”
大概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玩过头的某人很快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翌日,白鹤书院的侍童赶在学子下学前恰好将?准备出门接夫人回家的家主堵在府门口。
“昼夫人说?她近日住在书舍,不回来了。”
“……”
嚯!
.
白鹤书院,女院,书舍。
阳光充足,怜舟坐在窗前盯着—?卷书顾自出神了有—?会?。要说?她住在书舍不回府,最开心的莫过于任性骄纵迷恋某人的十七殿下。
为此怜舟在书舍歇下的第—?晚,李十七罕见地没找她的麻烦,大有盼着两?人和离,然后?—?头和怜舟做挽手看花的好姐妹,—?头穷追猛打?,做昼家名副其实的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