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软绵绵又凶巴巴地揍了一顿,大狐狸老实了。
整只狐狸趴在少女纤瘦的腿部,蔫蔫的,无精打采,蓬松的尾巴耷拉下来,尾巴尖不再俏皮地翘着,喉咙发出细微的哼唧。
怜舟第一次揍狐狸,手上力道控制的很轻,看?起来凶罢了。然而白狸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还是惹得她担心?地蹙了眉。
“做错事挨了打怎么还要人哄?”怜舟心?头也没那么气了,广屋豪宅没了就没了,白狸是她养的狐狸,犯了错她来承担也是情理之中。
抱着狐狸温柔地顺了顺毛,脾气出奇的好。
昼景接连被她翻来倒去,瞅准了机会亲在少女白得会发光的手背,蓬松的尾巴重?新晃动起来,摇摇摆摆,看?它恢复活力,怜舟眼睛弥漫浅笑:“你呀。”
笑容渐渐变得苦涩。
眼眶晕着一圈薄红,眼尾染了几许潮湿,抱狐狸在胸前,嗓子?跟着哑了。
“白狸,你说她到底喜不喜欢我……暧昧来去,若她哪天觉得没意思了,我又该如何自处?”
两行清泪缓缓淌下,打湿了狐狸毛。昼景身形呆滞,挣扎着想从她怀里出来。
“别动。”怜舟抱紧它:“我心?很冷,让我抱抱。一会就好。”
闻言,昼景顿起怜惜之意。
她或许,的确太恶劣了。上瘾般的想看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在意,折磨她,逗弄她,其中固然有狐妖自私掠夺侵占的天性在,也有不可自拔地想欺负舟舟姑娘的心?在作祟。
太坏了。
都把人欺负哭了。
“我不知该如何做,白狸,我想陪在她身边,也好让她陪伴着我。但三月之期到了,她闭口不提,你又打碎了她的珍藏,我身无分文,住的地方也没了……”
她声音哽咽:“喜欢一个人真的好苦,她偏要折磨我,让我患得患失,要我胡思乱想,她好讨厌。我好讨厌她。”
大狐狸贴着少女软绵的高耸,没有心?猿意马,没有身子僵直,内心?深处久久回荡着一个念头:
她想和我在一起?
没有什么比得上心?尖上的姑娘比你想象的还有在意你更值得人振奋了。
怜舟哭得梨花带雨,最后委委屈屈趴着梳妆台,小睡过去。
她不敢扑在阿景床榻小声哭,没名没分的,无端使人感到羞耻。
大狐狸探出脑袋,亲在少女脸颊。
好舟舟,给?你赔礼认错了。
这一天似乎过得格外漫长,怜舟醒来时,距离午时还有小半个时辰。闯了祸的狐狸不知跑去了哪,内室燃着熏香,怜舟肩上盖了一件雪白袍子?——是阿景的。
她心下微暖,悉心?将?袍子?叠好,起身走出门。
阳光明媚,下人们来来往往,庭院里的桂树开花,香飘满园。目光翻阅,远处池子?里的睡莲跟着竞相盛放。
八月,景象很美。
昼景不声不响走过来:“舟舟。”
怜舟被她惊了一下,捂着心?口,小声嗔道:“你怎么走路没声音?”话音刚落,明白此人绝对是在故意吓她,唇瓣微启:“你可真坏。”
恶劣地没了边。
转念一想自己好好的清白姑娘栽在她身上,一肚子?委屈还没处说理去,嗔恼意味更甚。
昼景玉带宽袍,微微俯身:“舟舟,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桂花糕了。”
不远处桂花开得热烈,怜舟瞥了眼,没吱声。被看得烦了,嘴里嘀咕一声,抬腿挎着小竹篮往沉甸甸的枝头摘垂落下来的饱满桂花。
少女一心?一意摘桂花,年轻的家主笑意盎然地看着她,像在看绝世?的风景。
风景入人心?,舟舟姑娘妙曼纤细的身影刻在她心?上。这一幕,很多年后想起都历历在目。
她贪恋她的温柔,她的所有。恨不能以恶劣的方式占据她的全部——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愁肠百转、一颦一笑,更巴不得“昼景”这个人时时刻刻在她心?尖环绕。
昼景眼里迸射出耀眼的光。
背对着她,怜舟一颗心?都在矜持颤.栗。
被她丢在身后的目光,太烫了。
……
午后,贪食的家主如愿吃上新鲜出炉的糕点,指尖捏着,漂亮的骨节映入怜舟的眼,怜舟安安静静坐着、看?着。
“舟舟,你也来吃。”
一个清白正经的姑娘家,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不会为她洗手作羹汤,不会操心?她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吃好。怜舟希望她能懂。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说一句“喜欢”,道一句“不舍”。
没有了契约的束缚,没有横在两人之间的交易,那些虚假的成分剔除,不用再伪装世?家夫人,不用想着那些真真假假,怜舟此时此刻是在坦诚地做自己。
她深深地凝望昼景那对清明澄澈的凤眸,没说话,伸手欲接。
“还是我喂你好了。”昼景捏着糕点,小心喂到她嘴边:“来,尝尝,舟舟手艺一绝,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桂花糕。”
“你喂我?”
“是啊,我喂你。来,张嘴。”
怜舟心?湖被她搅乱,一瞬间起了许许多多不管不顾的心?思,她想:不然就破釜沉舟试一试罢。也省得日后留下遗憾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