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乔原本以为这条地沟油街上的快捷酒店会是那种贴着墙就能听到隔壁啪啪啪的社会人集装箱式旅馆,没料到往前走了个二百米,眼前豁然开朗,她回到了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
酒店是个正经的全国连锁品牌,连乔松了口气,去前台开了间房住下。
洗漱完毕已经十一点多了,连乔倒在床上长舒一口气,她翻了翻手机,看到了好多未读信息。
郑薇和连梦乔果然没有放过她,都在明嘲暗讽的问她知不知道错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她直接将聊天框删除拉黑,又看见林昼发消息来问她缺不缺钱,要不要转点账接济。
二十万对于他们那群人的消费水准来讲可能都不够逛一趟商场的,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可以丰衣足食一整年的巨款。
连乔谢绝了林昼的提议,扔掉手机阖眸,感觉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二十万的存款,转学,还有……高考。
需要考虑的东西忽然变多了,可以考虑的东西也变多了。
那是自由的味道。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心想今天就这么着吧,等明天上了学再想接下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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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她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12岁的时候。
在连乔的印象里,从小郑薇就在试图往她身上附加各种各样的商业价值。而那年,郑薇在家中会见一个娱乐大亨,嘱咐连乔打扮的漂亮些,说要一起吃饭。
随后,家中来了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满脸的络腮胡子,叼着雪茄,跟郑薇说笑间拿出了一个相簿,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女孩照片,都是与年龄不太相符的精致。
连乔在楼上偷瞄,一面打了个电话给林昼。
“林昼哥。”她捧着电话小声说:“我可不可以来找你玩儿?”
她没说缘由,林昼自然一口答应。
连乔熟门熟路的跑去了林家宅子,进门后发现林昼不在客厅里。
“林昼哥?”她喊。
“哎!小乔,你在客厅里坐会儿吧!”林昼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急躁躁的:“桌上的零食你随便吃,我这有点事儿……喂你别乱舞,肥皂都甩我眼睛里了!”
连乔好奇的看过去,磨砂的浴室门人影攒动,里面似乎还有个人。
“我靠,林昼你别抓它尾巴!”
那是个还处于变声期的男孩子的嗓音,中音调,略沙哑。
“我又没给猫洗过澡!啊啊啊这一地水,地漏是不是给猫毛堵上了!”
“待会儿我给你拖地通地漏行了吧,赶紧把吹风机递给我。”
连乔坐在沙发上吃着山楂片,听他们吵架觉得怪有趣儿的,片刻后,林昼从浴室里出来了,浅色的T恤湿了一大片,一只蓬松的大橘“呲溜”一下从他脚边窜过,跳进了连乔的怀里,其精神程度跟狼狈的两脚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昼冲连乔笑了笑,转头对浴室里的人道:“我去给你拿件我的衣服来,我妹妹在外面你可别出来!”
“知道了!”
连乔撸着猫,茶几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林昼翻衣柜翻了一半,匆忙出来接电话。
“喂?郑阿姨。”他道:“小乔吗?在我家的。”
连乔瞬间全身紧绷。
林昼听完了电话,挂断,犹豫了一下道:“你妈让你赶紧回去,她说家里有客人,你这样跑了她很没面子。”
连乔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我不回去。”她拼命摇头:“回去我会被吃掉的。”
“吃掉?”林昼不解。
“对,那个叔叔有好多小女孩的照片。”连乔说:“就,跟我差不多大,但是穿好少的衣服。”
林昼的神色仍旧迷惑。
连乔觉得自己表述不清,越说越急:“反正我不想回去!”
“那就不回去。”浴室里的人突然开口:“林昼,你就跟她妈说,她被沈家邀请去做客了。”
林昼:“啊?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对方懒洋洋的:“好看的小姑娘是人间瑰宝,才不给人亵玩买卖呢,你说对不对?”
连乔愣了愣,她还不太懂什么叫“亵玩”,但还是用力的点头:“对!”
顿了顿她感到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好看的。”
“唔。”对方含笑道:“我就是知道。”
那天,林昼给郑薇回了电话,郑薇破天荒的放过了连乔,准许她可以再外留宿一天,她当即如释重负,在林家的沙发上迅速睡死过去,自此以后,她就不由自主的将林昼与避风港划上了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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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没充电就不会有闹铃,连乔一睁眼就是日上三竿,她火急火燎的打车赶到汉林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上课时间整个学校都很安静,而政教处所处的那层楼就显得格外的不太平。
连乔小心翼翼的爬上楼,还没拐弯就听到了训话声,那嗓门儿又响又冲,跟古代打仗前的号角似的。
“汉林百年名校啊,隔壁十七中那种二流学校都能评上先进集体为什么我们不能?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我们是省重点高校啊,脸都给丢尽了!你们看看我们的学生,最近一个月那是扎堆的犯错啊!自由散漫!把学校的规章制度视若无物!”
连乔:“报道。”
空气静默了两秒,那矮墩墩的胖主任慢慢的扭过头来:“你们看,又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