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挟已分不清究竟是他将季青虚圈禁了起来,还是季青虚把他整个人完全束缚住了。
他异常愤怒,却又万分无力,他毫不掩饰向对方展示自己热烈爱意,向对方血淋淋剖?自己的心,而对方却倦到连一眼都不愿多看,避如蛇蝎,宛如他就是阴沟里的臭虫茅厕里的白蛆,连触碰一下都是肮脏的都是被玷污的。
秦无挟一颗心已碎到不知散成多少片,纵然每日相见,可季青虚的冷漠反应便是将他不断来回碾压,终成一捧齑粉。
秦无挟连伤痛的力气都没有了。可叫他就此罢手,放对方自由吗。他做不到……
不?,不可以,他一想到对方要离开他,他就心痛得?乎要死去。
于是,秦无挟整个人变了,他索性收起了全部的情感,不去暴露出去给人拿刀捅,也就不会心痛。他一遍又一遍不论场合地要着他,感受他体内的温热,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一些,他才能觉得,对方还是属于他的。
秦无挟时而想不明白,他能感到对方也是欢喜的,意迷之际也总缠着他不放,他眉梢处的风韵眸底的流光,在那时总变得更加溢彩绚烂,就连唇边呼吸的热气,都诱人到了极处。可为?,他仍在不断拒绝着他,不断抵触着他……
没有道理的。仿佛是,他的某项执念或者原则,令他必须要这样做。
?秦无挟不知道他的执念原则,他只能看?,他们二人只见化不?的矛盾还在那儿。争执依旧不断,然而他们的争执,似乎永远都来源于外人。很早秦无挟就意识到,对方变了,那个一心护着他的季峦,那个总看着他暖暖笑着的季峦,永远都回不来了……
秦无挟遍体鳞伤,他在所有人都看不?的地方,浑身都在淌着血。可他却连哭都没有地方哭。
他发现自己早已变得不像自己。原来的秦无挟,甘愿为了对方断了通身经脉,无怨无悔绝了修炼大道,季峦少一根头发丝他都会心疼。
原来的秦无挟,会整晚整晚不睡只静静看着季峦浸润在月光下的睡颜,心里悸动生长到疯狂,却连碰一下对方都怕越界,都怕对方流露出半点惊讶与厌恶……
秦无挟静静看着那截白净腕上冷冰冰的铁铐脚链,看着被牢牢锁住、只能脆弱蜷缩在床上的季青虚,眉目苍白,发丝凌乱,满身都黏腻留着他的痕迹。
他想,原来的秦无挟,是那般喜欢这个人。可这一切,究竟是如?走到这个地步的……
他明明要的,不是这个结局才对……
他连泪都留干了,心都空了,却无法叫对方瞧他一眼。
他俯下身,去亲吻对方的睡颜,然后,将对方紧紧搂到身?。既然如此,不如,就抱着一起下地狱吧……
师兄,??永远是我的。
秦无挟这样告诉自己,却在最终发现,他怎可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季青虚叫他放了慕天一?人,可慕天在一刻钟之?,还拿一柄利剑毫不犹豫穿过他心脏,将他牢牢钉在巨石之上……纵然秦无挟早已没了心,听见此话,心口仍空荡荡地划??刀割般的寒风。
他凄凉地想,他果真就该死吗……在他记忆不清时他的双亲就双亡了,自幼时起一路被人欺凌长大,从没有人关心??他,从没有人对他施舍??哪怕半点善意。直到遇?季峦。
可为?,他的峦哥哥,如今也想他死……他已经不想去想季峦的另一层身份是他的仇家了,可为?,连这一半的温暖都不肯给他……
他果真,生来就该死吗?
宗族破败,生母因他而亡,幼时人人皆可欺,这些他不想去想了,然而如今他不??是,想离自己的温暖靠近一些,便是犯了滔天罪孽吗?因着这般,便是唯一对他好过的人,也期望着他下无间炼狱,挫骨扬灰亦不足解恨吗?
他喜欢的人,他全部世界里唯一拥有的季峦,也是这般想让他去死吗?
他不要。他不要这样。生或者死他无所谓,不??今夕明朝,可他只在乎这个人。他怀着丁点乞求地想,怀着如对方所愿即将坠入黑暗?、渴望最后温热地那般想——
季峦,季青虚,无论你是谁,??就不能,最后地喜欢我一下吗?……哪怕是假装,哪怕是被逼迫,??就不能,喜欢我吗?……
秦无挟拿捏住了条件,他想对方主动对他,哪怕是当下即刻赴死,也值得了。季青虚照做了,月光流淌于他光裸脊背,洒下点点光晕,可他却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了。秦无挟听不懂,?他无端觉得惊惶。
他突然发觉,事情可能不是他看到的这样。
他抱着他离开为弥山,肌肤相贴,温软在怀,他们又去了花楼。在床上秦无挟骗他已经把慕天一?人斩杀了,他就是想气他,看他寂寥如荒漠的干枯眼神终于发生波动,叫他终于愿意在眸里映出他的影子。
秦无挟得逞了,而对方却笑了。
季青虚抬起那双冰眸,又气又笑看着秦无挟,就像看着一个顽劣的孩子。而紧接着便是让秦无挟终生难忘的事情。对方双臂圈住了他,对方抬起上半身,启唇就轻轻咬住了他下巴。他说,??是我的穿肠毒。
瞬时秦无挟脑中都空白了,一时间心头烦七杂八涌上千万种想法,却有一条,在石破天惊中变得愈发清晰——
师兄,也是喜欢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