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对于霆阆来说上次一别距今不过转瞬,但是对于叶渐尘来说,却已过了百年。
是啊,此时的叶渐尘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跟在他身后背着剑低头不语的小师弟了。
星儿见到此人,不顾伤势,双膝跪地行礼。
“宗主大人。”
叶渐尘懒得看他,却望向了倒在他身侧的霆阆。
叶渐尘看见霆阆的刹那,怔了一下,地上的人穿着一身华丽的红衣,鲜艳的衣衫衬得如温玉一般的脸庞更要比雪还白上几分。
叶渐尘蓦地想起,两百年前也是这般,那人穿着这样鲜艳的衣裳,跌坐在他的面前,他却举剑将那人逼上了绝路。
往事倏然间涌了上来,他恍惚间就要喊出那人的名字,可是思绪之外的残余理智却迅速地将他的情绪压下。
面前这人不是他。
但是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连眸波流转间的灵气都分毫不差。
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叶渐尘狭长的双眼微眯,再次打量起霆阆,但是这一次看向霆阆的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叶渐尘是从苦难之地一路走到这缥缈峰上的,受尽腥风血雨,识遍人心险恶。他将一生仅剩的温存都藏在了那幅画里然后锁进暗室之中。
整个玄鉴宗的人都明白,有关于那人的一切,都是绝不可提的禁忌。
而今却有人竟把这样的一个人送到他的面前,偏偏还挑在这么一个大雪飘摇的日子,所为何事,叶渐尘心中已然清清楚楚。
王管事抬起头看见宗主的模样便知不好。
他本以为,纵使事情败露,宗主也会看在他寻来此等妙人的份上宽恕于他,然而现在看到宗主不喜反怒,便知自己定是弄巧成拙,三下两下爬上前去。
“宗主,宗主,那个踏月阁的花不衍,他有歹心啊,竟送上这种人来戏弄宗主,小的不忍见宗主伤心,想要将人悄悄处理,结果谁知惊扰了宗主,还请宗主赎罪。”
这话虽是求饶但是却将责任推脱的干干净净,一旁的霆阆甚至都要为他鼓起掌来,看来当玄鉴宗的管事,着实得要两把刷子。
但是霆阆全然不慌,按照书中的进度,此时王管家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叶渐尘已经全然知晓,只是按下不发等待时机,连同他背后的势力一起铲除。
果不其然,从王管事口中说出的话,叶渐尘一个字都不信。看着王管事的眼神,就好似看着一只蝼蚁。
接着,叶渐尘的眸中浮现出了一对月牙,然后问道:“你带此人来后山,究竟所为何事。”
就见王管事双目圆瞪,如死鱼一般,从嗓子里发出一连串模糊不清的音节。
“欲……欲行不轨。”
叶渐尘已经变了脸色,然而王管事的话却还未说完。
“对宗……主房中……画中人……一见……倾心。”
凌冽的山风骤然止住,空中飘扬的雪花瞬间结成冰棱炸开。
刚刚叶渐尘对王管事施以的法术是玄鉴宗的秘术之一——真言术。这法术不伤性命却是玄鉴宗的不传之法,能够掌控他人神智,让被控之人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问题,都能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但是叶渐尘此刻却后悔对面前这个渣滓施展,说出的话简直污了他的耳朵。竟敢对那人生出这等心思,可谓万死难赎其罪!
只见有白霜从王管事的脚下出现,飞速蔓延至全身,很快,王管事整个人就被冻成了一块硬邦邦的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四下一片寂静,没人敢再说一句话。
星儿咬着牙跪在地上,头快要埋进雪里。
叶渐尘一步一步走到霆阆的面前,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一双眼中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你以为你瞒得过我?”
霆阆听见这话,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他在上本书里可是和叶渐尘势不两立的大反派,还曾背叛于他,若是让叶渐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定然是比王管事的下场还要惨。
然而叶渐尘下一句却说道:
“你很像他,但是像他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