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脸不由的僵了一下,正襟危坐在屋檐上,听着草屋里头爷俩轻盈均匀的呼吸声,也闭眼假寐。
晨早时分,农家早已炊烟袅袅,安琦鸣见着童老爷子与阿瞳交代了些什么,也扛着锄头出去,又见着田间顽童嬉戏打闹,他坐在屋檐上头,磨腮等着。
近晌午时候,阿瞳才磨牙打哈欠起床。他见她小猫般伸腰,慢吞吞爬下床的样儿,惺忪睡眼可爱的紧,又不觉的欢喜了几分。
阿瞳觉着,她该做饭了,在贪睡不得,伸手刚一开门,便见一道黑背严严实实挡在门边。
安琦鸣转身,笑意更深了几分“我今日才知,阿瞳如此贪睡”
阿瞳忙着摸脸上的睡痕,有些许窘,又想起自己还未梳头换衣,手忙脚乱的,不曾想到今日他会前来。
阿瞳急忙擦桌子倒茶,对着他道“伯伯,进来罢”
安琦鸣跨脚进门,端坐在草桌边品她递上来的茶,不怒自威。
阿瞳递茶时,不小心摩擦上他的一节腹指,冰凉凉的,再看他周身发丝,全都是湿的。
他见她匆匆望一眼自己后,便回到里屋,捧着一个包裹出来,安琦鸣有些好奇,再见她打开包裹时,一件黑衣劲装展现在眼前。
他记得,那时候接到军中飞鸽传书,未曾来得及给她买新衣,便留下长命锁,给她盖了自己的血衣在身上。这血衣便是被她洗干净且保存的这样完好,现下见着自己衣服湿透,便想着拿出来给自己穿。
安琦鸣心下有些许动容,阿瞳姑娘在大些嫁人了,定是个贤惠良母的。
他还陷在自己的脑回路中,阿瞳把衣服递在他怀里面,语气关切“伯伯,你…..”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且农家草屋没什么独立的女子闺房都是一个房间,她与爷爷便是同屋异床。
她面颊上晕了些桃瓣红,转身出去“我先出去让伯伯换衣服”
安琦鸣拿着衣服有些好笑,他曾冒着暴雨连夜拔掉敌营,这点雨丝实在是不算什么的。
她正要出去,便觉着他拽住了她的闺家宽袖,她在转头时,见他拿拳头在她眼前晃了晃,而后摊开了手。
那只镶翠玉兰小银簪便静躺在他的宽掌中,他还是少言寡语道“可曾喜欢”
阿瞳仰头,便见他擒笑的薄唇,她探手摸了摸,簪子温润如玉,便与他身上的寒气很不相同。
阿瞳心下有些心疼他了,眼中也泪花花的,抱着簪子点头。
安琦鸣见她,正要说些什么,听外头一阵嘶吼烧杀抢掠的声响。
阿瞳也吓了一跳,急忙往出冲,见三五个村内大汉抬着口吐血色不止且已然断气的童老爷子回来。
阿瞳见爷爷此状,赶紧扑过去抱着他大哭“爷爷……爷爷”
“阿瞳”安琦鸣三两步上前拉住阿瞳,气势威逼问“怎么回事”童老爷子胸口插了把箭,自心脏直穿后背,见状是活不了了。
村内人从未见过他,但他身上的气势却骇的他们不得不照实说
“阳子关打仗了,老爷子今早刚巧去捡漏,中……中箭了”
安琦鸣听他说阳子关战况,已是硝烟弥漫两军开炮,看老爷子伤势,他估摸着大顺军队已经攻到城下了。
虽是朝蓝国瞄准时机前后包抄大顺军,但大顺驻军百万雄狮,为的便是征服蛮夷藩国,边关和睦。
即使他们三两个边陲小国勾结,军中将才居多,又有罗成帮衬,外加百万虎狼西北军,他们这些小国塞牙缝都不够的。
他估摸着这会儿,大顺军该攻破阳子关了,关内百姓尤其危险。
顾不得其他,安琦鸣双手顺着面色惨白的阿瞳安慰,在她耳边低语“爷爷死了,以后还有我,我带你走,照顾你一生”
阿瞳迟疑了片刻,凝视地上早已断气的爷爷,第一次觉着迷茫无助。
安琦鸣强行拉阿瞳起身,搂她入怀,告知村内百姓大战在即,阳子关不保之类的话,拉着童老爷子的尸体与阿瞳双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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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账内,安琦鸣揭了帘子进去,便见罗成与几个旧部排兵布阵。
罗成嘴角挂了丝不明所以的笑,见着他身后藏着的阿瞳时,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