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言挂断电话,石塑般伫立原地,沉默良久。
后面交代的信息,大多平平无?奇。
白嘉钰独自一人读完高中三年,高考志愿填报了京城的学校,恰巧和陆眠薛景言是同一所?。
至于到底是真的“恰巧”,还是另有原因,并无佐证。
有了老同学提供的情报,薛景言也终于能顺利梳理出白嘉钰的行为动机。
最初在大学期间,接近陆眠,是因为想借用薛家的力量对付远东。
毕业后进了思睿,接近赵燃,是因为看中赵燃早已和远东剥离,有自立门户的倾向,才想捏住这枚棋子。
那三年前接近自己呢?
是因为看中了自己和赵寒这?个远东未来继承人的关系,并且薛氏财产争夺未有定论,在陆眠和自己之间分别押宝,以此来保证立于不败之地吗?
这?个解释,比所?谓的“替身论”有说服力得多。
但?也残酷黑暗得多。
这?二十多年来,白嘉钰的全副心神似乎都放在复仇一事上,除了拼命工作赚钱,就是获得目标人物的好感。
陆眠的态度如何不用说了,连赵燃都曾当着全公司人的面,直言喜欢白嘉钰。
真是不得了的手腕啊。
他该庆幸吗?
至少白嘉钰和自己在一起的三年,因为失忆的缘故,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与爱意。
如果当初选择珍惜,说不定,他就会成?为唯一一个从里到外完完全全拥有白嘉钰的人。
可惜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
想到这里,较之从前更为汹涌澎湃的悔恨懊恼潮水般袭涌而上,撞得眼眶发疼。
薛景言痛苦万分地跌坐回床畔,捂着脑袋,嘶吼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干干脆脆被当成?替身,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竞争的机会,白嘉钰谁也不喜欢,唯独只对他有过偏爱,却因为昔日的浪费与挥霍,寸寸消耗殆尽,到头来,彻底失去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
相较于前者,后者带来的折磨反而成?倍上翻,更刺激得他五脏六腑绞成?乱麻,恨不能剜心?剔骨。
耳畔又响起老同学最后的劝诫。
“我知道对你而言,这?个选择很困难。一边是好兄弟,一边是前男友,无?论你帮谁,都显得对不起另一个。”
“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的建议只能是,认清心?里究竟哪一方分量更重,做出决定后,就不要后悔。”
后悔?他现在的后悔还不够多,不够剧烈吗?
没了赵寒会有什么后果,他并未想过。
但?没了白嘉钰会有多么难捱,这?些天来,每时每刻,他都在无尽翻搅的苦痛中意识分明。
薛景言腾地一下从床上站起。
双腿压根不听大脑使唤,什么也没想好,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门去。
陆眠尝过那一勺后,便不再碰汤碗。
白嘉钰想说什么,又觉得很有可能只是自己想多。
陆眠的表情依然是他很熟悉的那种温柔,比起平日甚至更加和煦,并无什么不妥。
于是闭口不言,只安安静静地饮用香浓的乳鸽汤。
等到瓷碗见底,对面才传来那道清隽优雅的嗓音。
“过段时间,你是不是要回思睿上班了?”
白嘉钰一下子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陪赵燃这?一个星期,当然不是别无所?求。
也不用自己开口,赵燃早就主动提出,亚太区和方永新矛盾加深,由他这?个副总裁引荐,想来上头会很乐意,派能者替之。
而重?新入主思睿,便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复仇计划的步骤之一。
陆眠微微垂眸,轻声说:“你和赵燃的照片……我也看到了。”
白嘉钰一怔,下一秒,罕见的急切攀上心?头。
他的确故意设计把照片流到薛景言那边,却不愿陆眠也误会。
“阿眠,你听我解释,我和他……”
话未说完,便见对面人牵出一抹得体的微笑,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