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无。”盛无进了门之后回身,一手搭在门上,对徐乐天做介绍。
徐乐天看盛无,这人的姿态很微妙,进了门之后转身,身体刚刚好把门缝给堵住。
堵着门什么意思啊?不欢迎?“请止步”?
徐乐天立刻来了气,合着这大哥就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啊。
他眼皮一掀,说:“徐乐天,劳驾让让。”
不就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吗?徐公子身怀绝技行走江湖,怕过谁?
盛无从善如流地向后退一步,避身让徐乐天进来,然后关上门。
听到门锁“咔哒”一声,徐乐天的脑沟回仿佛终于回到了正常的凹凸程度,不是……他为什么要进来?
盛无不是他的“豹子”吗?——“豹子”是徐乐天这一次才学习到的黑话,就是跟踪对象的意思。
现在他的“豹子”放他进门,大大方方地让他获取第一手信息?无需动用徐少的脑回,都知道不可能。
盛无肯定有什么不轨之图谋!
盛无看着徐乐天,心想不管是什么人找这位徐乐天跟踪他,大概是支付不起高昂费用,才会请来这么一个新手中的新手。
盛无甚至怀疑这年轻人是第一次一个人出门。
徐乐天就是年轻,即使上大巴车那会儿戴着口罩帽子,也掩盖不住他年轻。
年轻听起来令人羡慕,可是在某些行业,年轻绝对不是件有优势的事。
盛无有点心疼徐乐天雇主的雇佣费。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可是这位雇主的这笔雇佣费,怕是要被大风刮走。
徐乐天进了门之后,大脑迅速旋转,他这人是一般事不爱上心,可是一旦上了心,他真的不辜负自己对自己“聪明绝顶”的评价。
他立刻想明白了,刚才盛无那个看似无意的堵门动作,其实是一个饱含激将的肢体语言。
盛无大概一眼就看出来,徐乐天吃激将法。
他本来没想进这间房,可是盛无不让他进,他就非进不可了。
那么问题来了,盛无为什么这么做?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盛无想从徐乐天身上套取信息。
徐乐天一想明白这件事,就发现自己跟盛无进入了一个双赢的局面。他离盛无这么近,可以向徐父事无巨细地汇报盛无的动态。
而盛无,也可以从他身上一点一点套出他这番公演的跟踪背后的目的。
这么一想,徐乐天就释然了,徐父一直也没告诉他为什么要跟踪盛无,盛无再察言观色哪怕把他灌醉了掏心窝子跟他套话,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目的。
因为他也不知道。
一想到自己在这局面里是稳占上风,徐乐天有点小膨胀,他一屁股坐椅子上,把包搁地上。
然后他慢条斯理从包里面拿出一个小包,再从小包里掏出镜子跟梳子,开始梳头。
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就那么大喇喇地伸长,懒洋洋靠着椅背,说:“盛无是吧?我说了要跟跟你睡一个标间了吗?”
他说着看了眼床,一米二,完全不够徐少在上面打滚的。
盛无好笑:“我也没说要你睡这床啊。”
“哦,那你不早说……”徐乐天立刻发扬变脸国粹,换上了一副笑脸,“不过咱们现在算是路上碰到的驴友,临时结个伴组个队,是吧?”
“你说是就是。”盛无没表情。
徐乐天一笑,满脸明媚,眼睛简直布林布林洋溢着天真烂漫的光,“那盛哥,我也是第一次出门,没见识,要老驴带。相逢就是缘,咱们都是路上的人,能省就省,拼一间房也没问题吧?”
盛无看着徐乐天大刀金马摊在地上的脚,一双鞋够多少人一个月的生活费,这令人窒息的富二代。
还相逢就是缘?这话也说得出口。
他好脾气地笑笑,“你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两人就这么客客气气你来我往,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聊了几句,气氛十分和谐。过了会儿徐乐天表示自己得洗个澡,于是就霸占了浴室。
盛无看着徐乐天印在磨砂玻璃上的身影,刚才那一脸谦冲包容淡了下去。
脸上的假笑也收了起来。
这年轻人比他想象得难搞一点,明明是会被激将的人,可是竟然能屈能伸,嘴甜起来可是一点富二代眼高于顶的感觉都没有。
不过难搞一点,也就真的是一点。
徐乐天还是太嫩了。
徐乐天洗澡的过程中,跟徐父汇报了一下自己的进展。
徐父扼腕,他料不到徐乐天竟然这么快就暴露身份,而且就那么把自己置身在了“豹子”眼皮底下。
棋出险招,倒不是不行。
问题是与跟踪对象交朋友是最高段位的招数,不适用于徐乐天这个二傻子!
事已至此,他只能殷殷嘱咐徐乐天高手过招的注意事项。明知道徐乐天现在就是个初级选手,直接跳级到高段位是拔苗助长,但没有其他办法了。
徐乐天看着那十几条长度直逼六十秒的信息,点都没点开。
他换了家居服,用自带的吹风机把头发吹出满意的弧度,磨蹭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出了浴室门,一呆。
房间里多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