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丞相嘴角抽搐,什么时候军国大事需要一个妇道人家一言而决了。他反对道:“皇上,顾家这一败,连累数万精锐命丧边关不说,边境三城十几万百姓被掳掠为奴,细软财货折损无数,岂能如此轻饶。”
几个臣子也纷纷上前响应。
顾良勇的一场大败,确实惨烈,开战之后步步败退,被北戎占据数座城池,完全没有发挥出一代名将的水平。如今经过后续援军苦战,也只是收复了部分失地,没有完全将入侵者赶出去。要不是他本人阵亡在沙场上,会有更多的臣子弹劾他勾结敌寇。
袁萝道:“天下间岂有常胜不败的将军。顾良勇兵败身亡,已经伏法,至于顾家二郎归降一事,尚未有确凿证据,不可因此定罪,若是将来再有反复,朝廷岂不悔之莫及。”
顾家二郎,顾弈的哥哥在上一战中兵败被俘,北戎为了动摇边关军心,故意放出了他归降的消息,一年多之后证实,这人坚贞不屈,最终还是身亡。
双方一顿争执。
朝堂上右丞相谭博瀚上前一步,说道:“这些所谓余党,所受封官,都是朝廷授予,并非顾良勇的亲兵,不可一概而论。”这位与韦丞相素来不合,虽然也看不惯袁萝这个干政的妇道人家,还是反对对顾家赶尽杀绝。
这样无聊的扯皮司空霖最受不了了,立刻摆手道,“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韦丞相被气得胡子直抽抽,但想到几个余党不过都是四五品的武将,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没有再坚持。
东海王却没有这么容易放弃,突然道:“贵妃上次还说顾家余党罪大恶极,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态度。难道是因为顾家小将军入宫求情之故?”
他露出微妙的笑意,“听闻贵妃娘娘将顾弈留在紫宸殿,细心照料,不知道顾小将军如今伤势如何了。”
袁萝看向司空彦的眼神开始发冷,想不到他竟然会提到此事。
殿中大臣虽然没有插话,但表情都非常微妙。
司空霖睁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虽说他嘴上说着并不介意袁萝找情人,但之前提起那个什么沈东流时候酸酸的表情,不可能完全不介意吧。
袁萝冷笑一声:“本宫之前是命太医救治顾弈此人,毕竟案情未定,就已经家门灭绝,传出去有损皇上威仪。不过,王爷似乎对本宫内帷之事非常清楚,不知从何得来消息。”
“不过是偶尔听宫人议论了一句,当不得真。”东海王微笑着回道。似乎触怒袁萝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袁萝板着脸:“说到宫人议论,本宫也听说了一个消息,前几日王爷竟然派了护卫杀入顾家,要将顾家守寡的大夫人掳掠回王府。可怜那位夫人坚贞不屈,只能自缢身亡。”
她一脸严肃,仿佛真有那么回事儿。殿上群臣顿时哗然。
东海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怒喝道:“贵妃慎言,本王从未见过什么顾家夫人,大殿之上,岂容言辞污蔑!”
“呵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理昭昭,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袁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又冲着他笑了笑:“不过是偶尔听宫人议论了一句,当不得真。”
东海王被气得险些爆炸,脸色涨红,盯着袁萝。他先天体弱,最受不得气。
殿上重臣齐齐升起一个念头,跟这种女人吵架,简直是自取其辱。
韦丞相咳嗽了一声,“朝堂之上,岂容捕风捉影。”
袁萝笑了笑:“丞相教训的是,还请王爷谨记。”
韦丞相:……
东海王:……
生怕再吵起来,兵部尚书连忙将话题拉回朝堂。
最终,对顾家余党的处置是贬斥三级,之后朝中迅速进入下一个议题。
袁萝在旁边听着,难怪司空霖想要打瞌睡,还真是无聊。
谈论完几件民生问题,礼部尚书谈起年节时候的祭天事宜。
入冬之后马上就要过年了,从朝堂道民间,都需要祭祀先祖,这是每年一度的大事。
袁萝立刻提起了精神,因为她想起这一年的祭祀,是出了一件大事的。
祭天大典是在祈天宫举行的。皇帝要带领宗室和群臣一起祭拜。今年司空霖祭拜的时候,突然有天雷降下,好巧不巧,劈在了万众瞩目的祭坛上。
因为有侍卫护驾,司空霖只是受了点儿惊吓,并未受伤,但几个靠前的礼官和宫人被劈地浑身焦黑,还有一个丢了性命。
之后京城谣言纷纷,有说是上天震怒,司空氏皇脉祖宗也容不下一个傻子当皇帝,更有甚者,还有说司空霖根本不是皇族血脉,只是被奸佞弄来篡夺皇位的。
祭祀上天在这个时代是极为庄重的仪式,出了这种预兆,一时间人心惶惶。
也因此朝中不少左右摇摆的大臣,在心底里都渐渐倾向了东海王。连同民间百姓的舆论,也都认为东海王是更合适的君主。
袁萝抬头看了侃侃而谈的东海王一眼。祭天大典是礼部和宗人府共同筹备的,如今东海王留在京城,以亲王的身份担任宗人令。
应该是这家伙的阴谋吧。不然好好的大冬天,怎么会有雷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