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茶猜,向薇大概是觉得这样会让她的自尊心受伤吧。
毕竟当年决裂得那么难看,过了两年再见,她锦衣豪车,而阮茶形容消瘦,还穿着高中时候的旧衣服,蓝色运动服都洗的发白了,谁过得更好一目了然。
“是啊,没钱,不去了。”
可她想错了。
阮茶上学时还会在意面子这回事,可直到在职场上面对客户的下流笑话只是不接茬,就导致工作被卡,被领导当众大骂一顿,还要去给那个老色鬼低声下气地道歉后,她就明白了。
面子这东西真的不值钱。
对上向薇怔愣的目光,阮茶压着恶心,学她那样笑笑,“谁让我没那么放得下,什么钱都赚,什么事都做。”
向薇终于端不住了,“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清高。”
“我只是想做人,不愿意做畜生。”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虚情假意下去就没意思了。阮茶不想和她纠缠,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
向薇想伸手拽她,却平地刮起一阵妖风,用沙尘迷了她的眼,等她狼狈地流着眼泪把沙子弄出来,阮茶早就走远了。
伊迪飘在阮茶身边,事不关己地笑着点评,“原来你还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
阮茶没接这句话,反而说:“我以为你比较喜欢她。”
向薇和别人看不见,阮茶是知道的,刚刚那阵妖风,分明是伊迪吹了口气。
“嗯……”伊迪想了想,“毕竟我们关系更亲近?”
“……”
这是从前向薇经常说的话。
阮茶心里一刺。说不上疼痛,但也不是能忽视的感觉。
“……讽刺我吗?”
阮茶知道伊迪是故意的。而且……她也没否认更喜欢向薇的说法。
伊迪笑,“你觉得是讽刺吗?”
难道还能是真心话?阮茶不觉得她们两个刚认识的人之间有什么“更亲近”的说法。虽然她很短暂地产生过这种错觉。
她们没再说话。
阮家住的比较偏僻,阮茶离开公交车站台,又走了十分钟左右才到地方。
这里和阮茶公司那种高楼大厦的环境像是处于两个年代,低矮的平房,古旧的居民楼拼凑在一起,有些路没铺上沥青,到现在还是坑坑洼洼的沙土。
但住在这里,租金也是真的便宜。阮茶家是在汤全破产背债后搬来的,租了两间相邻的平房,汤宝爱单独一间,阮茶节假日回来,就和妈妈钱珍挤一挤住。
阮茶敲了门,家里没人。
星期日就算钱珍有工作,汤宝爱总该在的,何况她昨天还打电话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阮茶等了几分钟没等到人,又没有这里的钥匙,只能打给钱珍问问情况。
“宝爱不在家?”
钱珍在厂里上班,电话里传来大型机械规律的运转声,她的声音在压制下有些不清楚,“我让她在家等的啊,这丫头!等等啊茶茶,我问问,她可能是跑出去玩了。”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
先前被向薇刁难的刘哑巴都蹬着三轮车载他孙子回来了。
小男孩牵着爷爷的手进屋,好奇地往阮茶这边瞧了几眼,没过多久,特别懂事地搬了张凳子出来给阮茶,说“姐姐坐”。
正好阮茶包里还有颗之前过节公司发的巧克力糖,摸出来给他了。
小男孩甜甜地道了谢,攥着糖回家,阮茶听到他说:“爷爷,姐姐给我糖了,给你吃!”
隔壁屋里爷孙和睦,阮茶坐在自家门外,看着伊迪飘得高高的,烟雾探出一缕,随口吞了个道旁树上熟透的柿子。
她过来的路上,这时才传来女孩子尖锐烦躁的声音。
“……那你别管我好了!”
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长裤的女孩几步跑过来,头发乱七八糟地散着。她英眉大眼,五官底子是好看的,却涂着不均匀的劣质粉底,显得惨白,反而失去了青春的光彩,嘴巴则红艳艳的,像是吃了辣后发肿。
她看见阮茶,愣了一下,慢慢停住脚。
钱珍在她后面追上来,恨恨地高声道:“我也想不管你!你当我想管!谁让你是我女儿,从我肚皮里爬出来的,我只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妈。”阮茶打断了她,目光回到前面的女孩子身上,才认出来这是自己妹妹,“……宝爱,你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