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庆在书房内静坐半刻,终究亲自去梦溪沈家族中长辈处问请抄录族谱,当晚至于亥时,方起了一份细帖出来,审阅一番,又细细誊过一遍,方才搁了去睡。
次日,媒人带帖子别过,向沈平庆深深揖礼,请他静候佳音。
沈平庆不敢怠慢了她们,各给十两银锭。
那二位推辞不接,沈平庆笑道:“一点茶钱,款待不周,再要推辞,便是瞧我沈家不起了。”
这才收下,坐了马车而去。
“老爷亲自送出门的,一早便走了,要是脚程快,明日一早孟家就能收到细帖。”南雁从前头过来,沈寒香陪马氏坐着,才吃了早上的药,马氏嘴里苦,便叫将蜂蜜调些牛奶来吃,旁的便不吃了。
“你这孩子,藏得倒深。”马氏怪道。
沈寒香捧着牛奶,吹凉与她吃,一面道:“总得男方来人才好提的,不然这样大事情,若我向妈妈说了,却迟迟等不来消息,岂非白操心了。”
马氏细想一番,忽道:“前些日子容哥向我说,你那里有块好古怪的玉佩,取来我看看。”
沈寒香笑骂道:“他翻嘴倒快,再或有什么,不给他看了。”
马氏略动了动,沈寒香取来软枕与她腰下掖着,方向三两吩咐,去屋里取了荷包来。马氏细细看了番,念叨:“不知你有这打算,要早说了,也不必我这么担心着。这回确是你的不是。”
沈寒香默默听着,嘴上道:“那便是我的不是,娘要罚我什么,给娘打个穗子还是绣个荷包的?”
马氏笑道:“荷包、带子一类我多的是,哪轮得到你来做。给你四弟做几个方正经,趁着你还没嫁人,娘得合计合计,能叫你做的都叫你做了来,旁人做的他还不稀得戴。倒不是你活计好,我瞅着,手艺还比不得我早年。只不过他喜欢戴你打的穗子,周岁时候你给他做的东西,眼下都还留着。”
“娘就疼着容哥好了,我才不做,他要我做,就自过来求我好了。”沈寒香要水来洗手,完了给马氏篦头发,南雁捧着个盘侍立在旁。
观马氏今日精神似好了些,叫人开了窗,屋里药香散了去,马氏出了会神,感慨道:“这没觉着在我身边呆了多少年,就要嫁人了。”
“这才到哪儿啊,没说定的事。”
“没说定你笑什么?”马氏随手于沈寒香腰间轻轻一拧,直是笑话她不害臊。沈寒香也不辩驳,脸颊却通红了。
马氏用过早膳,叫两个丫鬟,携沈寒香去瞧沈柳容,彼时沈柳容正在背书,略招呼一句,却没放下书,眼珠不住瞟桌上放的盘香糖果子,嘴里却丝毫不错地背书。徐荣轩又不在屋内,沈柳容背完一篇数百字,便即要吃。
马氏忙叫他慢些,丫头子捧了茶来,沈寒香与马氏都吃过了早饭,都是不吃。
“好吃么?”沈寒香把盘子推到他眼皮子底下,顺手拈了个。
“好吃。”沈柳容含糊道,连吃了五个才端茶喝,满足地嗳出一口气。原来徐氏那里不大爱做这等小玩意,沈柳容与马氏住吃惯了小点心,一日里总觉得饿。
“你爱吃,我常叫两个丫鬟送到书房来。”马氏四下看了转,道:“你先生呢?”
沈柳容朝后院指了指。
马氏是叫人封了点见面礼,打算给徐荣轩的,这时众人要朝后院去,沈柳容忙展开双臂,拦住通往后院的小门。
“这是怎么的?”沈寒香要去抱走沈柳容。
沈柳容脸涨得通红,“先生是个怪人,娘和三姐还是别看了,他怪得很。”
沈寒香把他抱到一边,笑道:“怪得好,娘难得出来走动,就要看看怎么个怪法。”
门一开,众丫鬟们俱是惊叫,各自别过脸去捂着眼睛,又从眼缝里去窥那徐荣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