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谭永辉声音的瞬间,陈赫嘉下意识便想挂掉电话。
可谭永辉仿佛也知道他的反应一般,忙在电话那端叫道:“你先别挂,别挂!”
陈赫嘉预备挂电话的动作一顿,他的喉结滚了滚,接着还是将电话放在了耳边,语气冰冷地提醒他:“谭总,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半。”
谭永辉坐在警局的桌子前,仿佛一个三好学生,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狠狠心,露出一个乞求的表情——连带着语气也跟着卑微起来。
“我现在被关进局子里了,你来接我好不好?”
陈赫嘉抓着书本的手指一紧,眉头也跟着一动,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想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我没空。”
“赫嘉……”
谭永辉抓着电话,声音又轻又委屈,“赫嘉我好疼啊,今天和人打架,我一身的伤,你要是不来,我就要在水泥地上疼一整晚了。”
“你——”
陈赫嘉即使再淡定,也没忍住,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打架?他以为他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呢?他气得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那边谭永辉还在说。
“你也知道我爸,我不可能打电话给他的,除了你,就没人能再管我了,赫嘉……”
陈赫嘉抿紧了唇。
实在是谭永辉这人的计谋太多,他不可以让自己再掉入他的陷阱之中,更何况,谭永辉的朋友多如牛毛,即使没有他,多的是人愿意捞他出来。
他和他之间,从撕破脸皮的那个时候开始,就注定不应再有瓜葛。
手下的纸张被手指用力捏到发皱,陈赫嘉却浑然不知,思忖半晌,冷声道:“你自己解决。”
说完,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说出其他让自己后悔的话,陈赫嘉动作迅速地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
电话机里陡然传出忙音,谭永辉坐在桌前拿着话筒的手定住了。
一旁的警员打着哈欠提醒他:“电话打完了吗?”
谭永辉渐渐露出颓丧的表情,挺直的背脊也慢慢弯了下去,“还没有。”
说完,他长叹一口气,活动活动手指,又继续拨打,可这回,电话里却传出关机的提示音。
谭永辉:“……”
下一秒,他忍不住摔了电话。
凌晨2点。
陈赫嘉睁着眼睛在柔软的大床里失眠。
这不是第一次,实际上,最近他都被这种症状所困扰,往往要到凌晨实在困到不行的时候才能浅浅地眯一会。
他无法解释自己失眠的缘由,便将这归咎于是新家太大太空、新床睡不惯,每天晚上都靠看书、喝牛奶来哄骗自己入睡,可今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多小时,他确信:自己毫无睡意。
开了灯,陈赫嘉坐起来,就这样呆滞了好一会,才起身下床出去喝水。
他光着脚,厨房的瓷砖地板有点凉,他忍不住缩了缩脚趾,脑子里却不知怎么的就回想起谭永辉说,警局的水泥地很冷。
配以他当时的语气,陈赫嘉甚至能想象到谭永辉当时的表情。
谭永辉其实很少向他示弱,一个含着金汤匙出声的大少爷,一个这么傲慢跋扈、不可一世的人,他看到的从来都是他强势、霸道的一面,一个掠食者,忽然变成了一只可怜兮兮的猫咪——猫咪?陈赫嘉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谭永辉会是猫咪吗?
他放下水杯,转身回卧室,黑色的手机就在床上静静躺着,陈赫嘉站在床前定了几秒。
——我只是睡不着,所以找点事情做。
陈赫嘉这么想着,拿起了电话。
凌晨2时30分。
一辆黑色宝马飞驰在马路上,明晃晃的车灯划破夜色,朝着警局一路飞奔。
夜间车少,没花什么时间,陈赫嘉很快就推开了警局的玻璃门。
“阿sir?”
值班的警员昏昏欲睡,见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推门进来,连忙站起来招呼:“你就是谭先生的家属?”
陈赫嘉点头,“不好意思,来得有点晚了。”
“唉。”警员叹了口气,“这个谭先生啊,脾气大得很,本来就是寻衅滋事的主犯,来了之后还摔了我们这电话,这多亏没摔坏……”
陈赫嘉只好抱歉地笑笑:“真是麻烦你们了。”
警员摆摆手,“没事没事。”
说着,就带着陈赫嘉往里走。
见到谭永辉的时候,他正蜷紧了身体缩在地板上睡觉,一身西装被□□得不成样子,因打架而挂彩的脸上青红一片,一向精心打理的头发也乱成了一团鸡窝。
陈赫嘉站在门外,看得一下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