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
B市的天气渐渐回暖,再加上周末,街上出游的行人摩肩擦踵,将原本冷情得老巷挤得热闹非凡。
小刘趴在收银台后看街对面,撇撇嘴,“不就是个花店嘛,开业搞这么隆重。”
不知从哪天开始,对面原本的小吃店静悄悄改了行,装修成一间格外雅致的花房,正是今日开业,鞭炮声、恭喜道贺的人声,再加上店主还特意请了些民间歌手过来站台子,一时间整条街都喧嚣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他们书店的生意自然惨淡,原本来得早看书的客人这会都走了个干净,陈赫嘉在书架中间收拾那些被翻乱的书本,闻言笑一笑。
“人家开业,自然想讨个好彩头。”
小刘还是不高兴:“他们是有好彩头了,我们书店可不安生咯。”
说着又在那叽叽喳喳,抱怨对面之前装修时的各种噪音,扰得他们书店几乎都不能正常营业。
“以后换更隔音的门窗就好了。”
陈赫嘉倒是无所谓,从书架子上随手拿下一本书,《挪威的森林》。
陈赫嘉一愣。
转眼间,从挪威回来也有2个多月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每当陈赫嘉回忆起那段时光,都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那时候的情绪状态和心境,在今天的他看来,已是恍若隔世。
谭永辉没死。
据他后来自己交代,飞机坠海解体后,他被甩得比较远,并未被波及太多,倒是他极强的求生意志让他不知疲倦地在海里游了许久许久,身体即使冰凉到完全失去了知觉,但只要还能动,他就没放弃。
谁知当天海风很大,他快靠岸时被一个海浪拍中,整个人撞到礁石上,他几乎痛到当场昏迷。
也是万幸,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沉海的时候,一艘从挪威海岸开出的大渔船发现了他,那些人说着谭永辉听不懂的语言,将谭永辉弄上船,再之后,谭永辉就彻底昏死过去。
这一昏,就是十几天。
陈赫嘉听医生说,谭永辉当时头部有撞击伤,身体因在寒冷的冰水里泡了太久,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后遗症,他能活下来,全靠自己一口气撑着。
陈赫嘉找到他的那天,正是他昏迷后醒来的第二天中午。
因为太累,第一天晚上醒来时谭永辉并没能清醒太久,而他断断续续给护士报的那串联系方式也是空号——当然是空号,那是陈赫嘉当年在香港的号码,自从回大陆后,那张卡就已被彻底弃用。
等第二天,清醒的时间长了些,护士便将他推出病房晒一晒太阳,正好被陈赫嘉看见。
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陈赫嘉也说不清了,只知道,在这个坐在轮椅的男人面前,他是彻彻底底地输了,放不下就是放不下,爱就是爱了,他爱他,爱到不自知的地步。
于是以往的一切恩怨,皆就此一笔勾销。
“对了陈哥。”
小刘还在那兀自说着,“你走的那段时间,店里总是来一个男的,长得挺好看的,每次来都找你,他昨天也来了呢,只是你正好——”
话语戛然而止。
收银台后的小刘因为惊讶张大了嘴巴。
那头的陈赫嘉却并未发觉,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自嘲想最近的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头,不然怎么总是喜欢回忆过去呢?
这么想着,陈赫嘉踮着脚,将手中的书放到最高的那一栏架子上去。
还差一点……
忽然,手中的书被人轻易抽掉,陈赫嘉一惊,条件反射回头,身后人的怀抱已凑了上来。
“以后书架别做这么高。”
男人低沉的嗓音几乎是擦着耳朵,陈赫嘉心跳一瞬失衡,高大的男人已轻而易举地将书放好。
陈赫嘉侧头,看着他。
谭永辉笑:“想什么呢?呆了?”
窗外是个极好天气,一格一格阳光在狭窄的书架走道间错落倾洒,谭永辉的侧颜也因此被披上一层金色的轮廓,他的眼睛在笑,里面有光。
外面的所有喧嚣就此被隔绝在他的怀抱之外,陈赫嘉怔愣着,谭永辉已经微微俯下身子,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颈间,陈赫嘉敏感地缩了缩脖子,又被谭永辉摁住了。
“别动。”
他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下巴放在陈赫嘉的肩膀上,整个人都倚靠在陈赫嘉身上,“刚从医院过来,我好累。”
“你……”
光线昏暗的角落,一片寂静中,陈赫嘉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从医院出来了?”
“我想见你了。”
谭永辉深深呼吸,“再说,医院躺了这么些天,也够了。”
滚烫的唇开始寻找机会,一寸一寸烙在情人的侧脸上,陈赫嘉开始躲,小小声:“别这样,好多人呢。”
“嗯?”
谭永辉佯装疑惑:“哪里有人?这里不是你的店么。”
不远处,小刘因为过分惊诧而收不回的下巴总算归位。
她看着那两个男人明目张胆地在店内搂抱,抖着手,做贼一般拿起手机。
“咔嚓”一声。
“@小刘今天也要努力呀:天呐天呐天呐前些天还在报纸上被报道已死亡的谭·超级富豪·世纪大帅哥·永辉出现在我们小店了,不仅如此,他还和我心爱的老板陈哥抱在一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