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有医疗器械折射出的冰冷光束,黑乎乎的视线不清,陆铭周刻意逗她,江甜下意识地想伸手去开灯,陆铭周却慌忙捉住她手腕,阻止了江甜的动作。
他右手搂着江甜,左手又挂着注射液,动作大了,扯响床头的输液架,江甜见状,挺不客气的拍了几下陆铭周的右手手背,冷下脸教训,“你就不能老实点……”
陆铭周非但没老实,反倒顺势拉过江甜手腕,手背堪堪贴在唇边,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亮晶晶的,他目光紧紧攫住江甜,没了前一刻的不正经,用很低的声音说:“我等你好久,又不敢打电话催你,我怕你再忙,也怕你烦……”他唇瓣细细刮着江甜手背,极缓慢地呼出一口气,“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以为你真的不想理我了……”
陆铭周说得虔诚又卑微,江甜僵在他怀里,心乱如麻,陆铭周却脑袋往前挪,抵上江甜额间,江甜怕磕碰到陆铭周脸上的伤,又忍不住担心道:“你别乱动啊……”她语气无奈,轻声问:“陆铭周你是小孩子吗?”
陆铭周没回答江甜的问题,依旧深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他沉着嗓音往下说:“可你真的来了,我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明明要好多话想跟你说。”他蹭了蹭女孩额角,略带自嘲地补充:“江甜,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白天秦厉问我,你到底有什么好,我想了老半天也回答不上来,明明以前看你挺不顺眼的……”
江甜静静听着,仍是不说话,陆铭周说话带出的呼吸声轻轻洒在她脸颊,她脸上痒痒的,心上也一样。
陆铭周停了好久,才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夜晚的微凉,嘴角牵起的弧度略冷,眼神却是炽热的,“早上在派出所门口,我说的每一句都是认真的。”
江甜陷入沉默,抿着唇不吱声,陆铭周眼神滑过一丝黯淡,旋即又转瞬即逝,他小心翼翼地说:“江甜,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再骗你,不会再隐瞒,我们好好的……不折腾了,成吗?”
江甜想起早上的一字一句,似乎有一股劲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没记错的话,陆铭周说想娶她,想和她在一起,他们会有一个家,还有孩子……江甜顿时四肢僵硬又恍然发现,她和陆铭周的无数次的交锋里,输的都是她,陆铭周嬉皮笑脸说胡话,江甜没他脸皮厚,若是一本正经说情话,江甜又抵不住他的深情款款。
江甜足足好一会,才从陆铭周有意营造的温柔陷阱里勉强抽身出来,她逼自己强打起精神,也没能正面回答陆铭周的问题,“你先安心养伤,别想这些了……”
江甜闪烁其词,陆铭周恹恹垂下眼,眼眸折射出一簇簇的失意和哀伤,嗓音几乎沙哑,却问得直接,“你不要我了?”
江甜被他的眼神刺痛,她慌乱地别开眼,她斟酌着怎么说,想了又想,才再度开口,不似她一贯的轻轻柔柔,声音带着一股儿倔,“陆铭周,我喜欢你……很喜欢你,这点你不用怀疑,可是我不知道凭借这点喜欢,能不能和你一直一直走下去,你不能无视我们之间的问题,我需要时间想清楚理清楚……”江甜再次抬头,终于用勇气抬头直视陆铭周,语气变了变,像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不要难过,我没有不喜欢你……因为很喜欢,我才会这么慎重,我想你给我一个缓冲地带,这段时间我们都把都对方逼得太紧了,这样不行,我……我也不想辜负你对我的喜欢,你明白吗?”
江甜话尾带勾,勾得陆铭周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瞬间鲜血淋漓,她却又用语句里口口声声宣扬的喜欢强行镇压安抚,连反驳的余地都不曾给他半分。
见她是全然的认真,陆铭周略微沉默的功夫,竟找不到拒绝的措词,于是忍着所有的难受,问怀里的女孩,艰涩的挤出几个字,“要多久?”
他面无表情地问,眉宇染着冰霜,又补充:“江甜,我可以等你,可是你不能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话题沿着江甜期待的轨道推进,江甜却忽然觉得难受,陆铭周忍耐退让,都成了此时压在江甜胸口一团熊熊燃烧的歉意的火,江甜只好飞快地说:“我这么晚过来是想和你说一声,我明天的飞机去帝都,莫姐安排了团队,训练加上比赛,短的话几个月,长的话大半年,陆铭周你安心养病,医生说至少要静养两三个月,你照顾好自己,不许胡闹。”
她说完长长的一段话,心里一块巨石落下,陆铭周却绷着一张脸,黑眸紧锁着他,薄唇抿直了一句话都不说,江甜又变得忐忑,她没看陆铭周,却感受到陆铭周视线定在自己脸上,目光越来越热,鼻尖的呼吸声愈来愈重……
江甜勉强撑了会,半响,实在抵不住陆铭周炽热的眼神,她抬眸仓促地说:“陆铭周你说句话……”
江甜才说到一半,陆铭周却直接吻了下来,把她所有的话悉数堵了回去,江甜知道陆铭周神经高度紧绷,搭在她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两人贴得近,她清晰的感受到陆铭周胸口快要跳出来“砰砰砰”的强烈心跳声,江甜以为陆铭周会是他一贯的霸道,他向来是强势的,尤其是情人间的亲密举动,江甜压下心底的恐惧,试图努力承受。谁知陆铭周却比往常的任何一次亲吻都要温柔,一点点细腻地描绘她的唇形,再轻轻扫过齿贝,一寸寸地舔,虔诚地像捧着什么宝贝,江甜一时间手足无措,直愣愣地睁着眼,没能拒绝也没法回应。
陆铭周终于舍得放开她,唇角虚虚抵着她唇边,压低嗓音几乎嘶哑地问:“江甜……我能来找你吗?”他一让又让,祈求的语气。
江甜却很轻地摇头,没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医生说你要静养,陆铭周你如果不好好养病,我就真不理你了。”
江甜没法留在陆铭周身边照顾他,也明白陆铭周这人绝对不会安分,也根本不把身体当回事,江甜只能乘人之危的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