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都不带变的。
比起她初出茅庐真情实感的——
【我今天参加了Hennessy的一个酒展会,穿了上次那件红裙子,尝到了很多Hennessy新调的干邑……但是比较下来的话,其实还是用Richard命名的那款最经典,毕竟原酒的年份太好,香味和口感在融合之后还是很能有各自的发挥……后来用零花钱给我爸订了一瓶,大概年末才能到,刚好能给他当新年礼物,但是如果来不及的话,当生日礼物也挺好的……】
——严峋这个狗简直敷衍到了极点。
这就导致他的微信几度在被她拉进黑名单的界限徘徊,到最后被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
温楚想到这点就恨得牙痒痒,连带着对江骆骆的口气更不好,叼着电子烟,边往阳台上走边道:“没怎么联系,这种男朋友爱谈不谈吧,也没什么差别。”
江骆骆惊奇地“诶”了声:“那你家大明星是不是也太柳下惠了?您的绝世美貌跟圈里哪位女明星比起来差啊,关键人家瘦得排骨似的,您好歹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吧?”
“你好吵,还有话吗,没话我挂了。”温楚看了眼外边的夜景,被身后房间里的灯晕的有些模糊,拿下嘴里的烟,转身把客厅里的灯都关掉。
“姐姐,是谁先骚扰谁的啊?而且现在都十二点多了,我也是百忙之中抽时间来跟您唠嗑儿的好吗?”江骆骆一腔真心被错付,在温楚耐不住性子挂电话之前,又问她,“那你就没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家怀安的戏份应该也不多吧,怎么拍了一个多月还没完?”
“不清楚,他助理好像是说近期就能杀青,不过没两天又要进组,回不回来都一样……”温楚拢了拢身上的羊绒毯,在顶楼看对岸的夜景,确实有点冷。
“行吧,你其实也不用太伤心,实在不行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到时候找个跟你一样自由职业的,每天神仙日子。”江骆骆听出她的消极情绪,也知道写傻逼小言不顺让她黄姐心态崩了,再加上一个叛逆小男友,只能尽量这么安慰。
温楚淡淡勾了勾唇,尝试着吐出一个烟圈,很快又被夜风吹散,消失在离天空很近的鸦青色当中。
就发现今天也没有星星。
最后自动过滤掉她话里不正经的意味,恹恹应了声:“知道了,我今天不打算熬夜,你也快睡吧……”
挂断电话,温楚又尝了几口草莓味的烟雾,觉得它的味道在口腔里慢慢变得奇怪,像嚼了太久都已经索然无味的泡泡糖,只剩舌尖缠绕着的一点香精,很不自然。
低头埋进自己的臂弯,她搭在扶手上的手臂渐渐垂下,被外边的风吹冷,指尖夹着的电子烟上,微红的指示灯也跟着熄灭。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这种时候已经不是因为写作,或者严峋。
……好像只是在这样的时间点,在万籁俱寂的时候,隔着脚下遥远的车水马龙和倒映在春申江上通红的灯火,在冷风一阵阵袭上自己,穿透过身体的时候,忽然觉得世上的一切都很空虚。
不知道为什么生活,不知道存在的意义。
然后想到死亡,想到永恒,想到星河和宇宙,想到渺小。
每个人大概都会在某个瞬间有自我毁灭的冲动,在这样苍白的时间洪流当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支点,可能性是很小的,又几乎没有容错性。
所以等严峋开门进来,在黑暗中循着窗帘被卷起的方向走到阳台上时,看到的就是她一个人、自己躲进自己臂弯里的样子。
她太瘦,在那张铺满了马戏团元素的驼色毛毯下,显得更单薄。
阳台的扶手是透明玻璃,她伏在上面,像一片枯叶蝶,在四十七楼间摇摇欲坠。
严峋微讶,他在此之前,很难想象像她这么鲜艳又瞩目的人,也会有跟他很像的一面。
直到视线落在她纤细的指间,那根暗红色的电子烟。
忍不住轻皱了一下眉。
而温楚大概也听见了脚步声,动了动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臂,直起身,转过头来。
风把头发吹得有些乱,她的视线还是迷蒙的,唇色很淡。
严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东西,垂眸看了两眼后,问她:“为什么抽烟?”
温楚很慢地眨了一下眼,手臂抵在身后的玻璃围栏上,就着夜色看他。
他的骨相极深丽,在这样足够磨平棱角的色调中,仍然是好看的。
而那双眼睛,大抵映了脚下流动的灯海,在幽深中捕获出一抹萤火。
很亮、很好看,像今夜缺失已久的璨璨星光。
她歪了歪脑袋,视线不自觉跟着飘开,嘴里说出的话也像是喃喃自语:
“……严峋,你能亲我一下吗?”
声音很低,一点点哑,却孩子气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