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昕的这个回答,顾舒窈微微一怔,问他道:“你为何不愿意?”
刘昕扬起了长长的睫毛,拿一双黑莹莹的眼睛瞧着顾舒窈,反问:“皇后娘娘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破小孩怎么这么多事儿。
顾舒窈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寻思着这样的小孩不能惯着,便直接把这个话题掐死在萌芽状态:“你爱说不说吧。反正我认你做儿子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身后站着的是我王家。就算没这一层母子关系,我王家想要扶你,也没人拦得住。”
顿了顿,顾舒窈瞥向刘昕,补充:“我也不希冀你日后能给王家带来什么荣华富贵,只希望你能记得你今天当着我的面说过的这些话,为天下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完,顾舒窈又深深地看了刘昕一眼,转身便走了。
刘昕默默地跟在顾舒窈身后,将她送到了院门外,看着她上了凤辇,这才对着她长身行了一礼:“儿臣,恭送皇后娘娘。”
————
虽说王珝入宫也有两年多了,但是皇子皇女们却是不怎么亲近。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回同大皇子刘昕面对面地说话。
回到皇后居住的坤宁宫,顾舒窈直奔书房。
她书房的书桌上堆着许多书卷和文章,都是这些年来已经入学的皇子们写的课业。
顾舒窈是在看过诸位皇子的策论、文章和诗词歌赋之后,才决定选大皇子刘昕作为继位者的。
若是那些策论都是刘昕亲自写的,无人为他捉刀,那他的确是个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少年。
顾舒窈怕只怕,刘昕这些作业都是他作弊作出来的。
可今日在西五所的书房同刘昕见了这么一面,顾舒窈原本还悬着的心,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实处。
她考他的那些题目,他都能迅速地答上来。而他写在书本上的那些笔记,笔迹也和他做的课业相同。可见,那些令顾舒窈惊艳的策论,的确是刘昕写的。
刘昕确实如传闻那般,性子沉稳,勤学有礼。
如他能登基,将是国之幸事。
不过……
想到这儿,顾舒窈又想起了方才刘昕在书房里瞧着她的眼神。
明净、深邃……
还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儿臣……不愿意。”
顾舒窈的脑海之中又浮现起刘昕说过的这句话来。
他不愿意……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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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舒窈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所以对于刘昕这没说完的话,她直接就抛到了脑后。
她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在顾舒窈和王丞相的多番周旋之下,王家同吴王的博弈,胜了。
大皇子获得更多臣子的支持,得到了那把龙椅。
在博弈期间,吴王多次要求和顾舒窈碰面,都让她毅然地拒绝了。
横竖她和吴王已经撕破了脸,就更懒得去维护这表面的和平了。
但是,顾舒窈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在新帝登基的前一天晚上,让吴王找上了门。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
顾舒窈才和刘昕对完次日登基的流程,从他暂时居住的景阳宫里出来。
皇后的凤辇才拐了个弯,就让吴王的仪仗给拦住了。
“皇后娘娘原来在这,可让本王一阵好找。”吴王冷笑着,语气之中满是讥讽,“哦不对,现在应当称您为太后娘娘了。”
顾舒窈没让奴才把凤辇落下,只高高在上地坐着,睥睨站在自己正前方的吴王:“吴王殿下此言差矣。新帝尚未登基,哀家还当不得这’太后’二字,还请吴王收回。”
阴阳怪气的寒暄过后,吴王直接就质问起顾舒窈来:“皇后,你为何背信弃义!违背了我二人之间的约定?!”
顾舒窈知道吴王说的是什么约定,当即便嫣然一笑,伶牙俐齿地反驳起吴王来:“吴王这般轻信于哀家,是不是应该先反省一下自己?说起来,哀家与吴王之前也不怎么熟罢?若是前些日子吴王你要与之合作的人是个男子,你可会像待哀家这般,如此信任他?!要不是你刘越看不起我王珝,以为我是个女人能任你摆布,你会找我?!”
说到这儿,顾舒窈冷哼一声,道:“你刘越也有脸说我背信弃义?!要是真的是七皇子登基,日后你刘越有的是背信弃义的机会!可莫说我了!”
顾舒窈一番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吴王心中有鬼,只觉得她言语之中,处处都在暗示着自己想夺取侄儿皇位的阴谋,顿时恼羞成怒。
也顾不上自己这会儿还在皇宫,吴王直呼皇后其名道:“王珝!你也别得意太久!你爹王客洲年事已高,难道我还熬不过他?!咱们就走着瞧!”
顾舒窈目光森冷地看着吴王,铿然答他:“走着瞧就……走着瞧!”
————
吴王气呼呼地走了。
目送着吴王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顾舒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虽然这次是她暂时赢了,但是吴王刚刚搁的狠话也是事实。
王珝的父亲王客洲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身子一向不大好。而王家后辈人才凋零,还真没几个拿得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