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葬礼结束后,宋源说要去城里打工。他爸拿出了久违的烟杆,把房间吐的烟遮雾罩的。
宋源被烟熏得心肝肚肺全揪在一块,涕肆横流地控诉:老头子,你是想呛死我吧。
宋知书一巴掌拍过来,不知所谓的小东西,你知道外边人心有多险恶吗?
宋源被揍,眼泪流的更畅快了,梗着脖子犟嘴:"我就是想出去看看,呆在这个小村子里能有什么出息?"
宋源她妈阮翠萍边打着毛衣边说,你就让她出去吧,炎炎过了年上学还需要交学费,你身子骨不行,源源出去还能赚钱贴补家用。
宋知书眼睛一瞪,你懂个屁!
阮翠萍比较窝囊,一副受气样,没敢再多嘴。
宋源出村的那一天,宋知书骑着自行车将她送到镇上坐早班车。
六点钟的小镇还不是太热闹,宋知书给宋源买了五个肉包子,两根油条和一碗豆腐脑,宋源长到十六岁,这是她吃过最丰盛的一顿早餐。
班车要开的时候,宋源把剩下的三个包子递给他爸,说凉了就不好吃了,你拿着吧。
宋知书接过包子,递过来几个煮鸡蛋,说,源源,爸爸对不起你,做爸爸的女儿,你受委屈了。
宋源笑,可不是嘛,爸你可要记得这笔账,将来我会讨回来的。
宋知书当真点头,说好。
宋源心满意足的坐上了车,离村子越来越远,离宋知书也越来越远,头也就耷拉下来了。
两个月后,贫民区鸡尾巷。
已经凌晨十二点了,端了一天的盘子,宋源是真心累。她捶着腰走回饭店安排的住处,房子里面比外面还阴冷潮湿,开门进屋时,她硬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十几见方的宿舍内,挤了六张上下铺,十二个人一眼望去,除了床板,还是床板。
虽然是女生的住处,却因为饭店忙碌都顾不上收拾自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饭菜夹杂着臭脚丫子的味道。
宋源拧了拧眉,捂着鼻子上了自己的床,她还是有些受不了这些气味。
躺到床上后,虽然极度困乏,宋源却怎么都睡不着,她睁大眼睛,任由脑仁抽抽的跳动,眼前滚动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小学二年级还没念完就主动下了学,原因很苦情,父亲突然生病,身体越来越不好,肩上的担子却越来越重,她没脸继续安心的呆在学校里读书,就早早退了学。
因此,她虽然大字能认识一些,却因为长时间不接触,也忘的差不多了。刚开始的时候,她连菜单都不会写,老板看着她直摇头,却因为看她可怜,最终没有辞了她。
不应该不满足的,她对自己说。
第二天六点钟,宋源准时起床,刷牙洗脸,去饭店,然后忙碌一天到十二点,回来睡觉。一天一天,她都是这么过的。
宋源所在的酒店在当地还是能属得上名的,因为挨着一处旅游风景区,生意一直很不错。
今天宋源负责的包厢里的人很不一般,倒不是因为他们多气派,只是老板亲自作陪的现象实在是少见,而且,跟她搭手的是酒店里有名的老师傅,很稳妥。
至于为什么选她,宋源想,她是知道原因的,因为她长得漂亮。
其实一开始宋源是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在村里的时候,大家讨论的最多的就是她命硬的事,直到进了城,从女人嫉妒又羡慕的眼光中,和男人不自觉总是把眼睛胶在她身上的视线里,她品出了其中的意味。
宋源推开包厢,开始一道一道地给他们上菜。坐在主位的,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留的男人突然说,介绍下菜名吧。
那男人留着长发,很不一般的样子,至少宋源以前没有见过这种人,很有压迫感。
宋源一愣,望向一旁的老师傅,老师傅会意,刚要开口,那男人眼睛一眯,用手敲击着桌面,说,我没让你说。
老师傅很为难,看老板,老板的脸色也不是太好。
宋源无奈,只好站出来,磕磕绊绊的介绍菜名。
介绍完之后,老板都替她解围,说她刚来不久,对酒店的菜品不太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