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受何人主使来污蔑本官。”从慌乱中竭力镇定下来的陈永春趁白御史还在看账目的空档,开口呵斥:“且不说你所言无一丝可信,单凭春桃一个粗使丫鬟,本官会傻到做了枉法之事,让她知晓?究竟是你背后之人没脑子,还是本官......”
话未说完,角落里便传来一阵似笑似哭的怪笑:“嘿嘿嘿......”
细细的女声,吊着嗓子,尖厉而阴森,合着浓烈的腐臭味,说不出的诡异。恐惧感袭来,原本闹哄哄的公堂之上,瞬间变得寂静无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觉背脊上有一道阴气窜起,贴着皮肤浸入骨髓。
而怪笑声变着调子还在继续:“嘻嘻嘻......”
蔺溪忽然接连往后退几步,声音虚弱,颤抖着惊呼:“那是什么东西?”
太阳应景地被恰好漂浮过来的团云遮挡些许,暗沉的光线里,一簇幽蓝的火光明明灭灭,从女尸摆放的位置,贴着地面飞快游了出来。
江绥蹙了蹙眉,下意识伸手将她往身后扯,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喊出声:“是鬼......鬼火!”
太过古怪的场景,令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武安侯几人也被震住了,他们踏过尸山血海,自然也见过令人闻之色变的鬼火。
只是那东西向来只会出现在炎热干燥且少有人烟之地,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公堂之上。
“啪嗒”一声无人听到的细微声响,那是自一直低垂着脑袋的陈府小厮下巴掉落的一滴冷汗砸在地上裂为数瓣的声音,紧接着,他颤着肩膀开始幽幽哭了起来。
陈永春心脏开始狂跳,只觉得周遭阴风阵阵,四处晦气不祥,他壮着胆子准备去看那七具尸首,不其然又看到蔺溪眨眼,动了动唇角。
是她!
无奈将计划提前后,蔺溪借着江绥身子遮挡,自他肩头半探出脑袋,惊恐不已地瑟瑟发抖。
她在演戏!背后做局的人是她!陈永春脑子里在喊,但他又一点证据也没有。
恰在此时,趴跪着的小厮伸长了脖子,僵僵地垫脚站起来,捏了个扭曲的兰花指,指向堂中:“陈永春,你过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痛苦扭曲,嘴角咧开了向上吊起,茫然无聚的双眼上翻至眼睑,露出的眼白满是血丝,他就像一个怪异的木偶,浑身上下都透着深深地恨意。
陈永春脸色忽然变得铁青,他想开口说什么。
“嘘......”小厮缓缓收回手,食指搁在唇前,因垫着脚的姿势摇了摇后,他便用公鸭似地嗓音伴着女声喋喋笑了起来。
忽尔笑声一滞,他换了个女声:“陈健害了我性命,所以他要死。而你收买官员,压下我的案子,买凶杀害了我的家人,所以你也必须死。”
综合春桃的状词,便是再傻的人也能听出不对了。
案件至此,早已于蔺溪和江绥无关,似乎为了印证众人的猜测,小厮开始拉着嗓子讲述。
从他断断续续又不停变幻角色的话语里,不难听出,“她们”都是长安城中平民百姓的女儿家,身世清白,只因被陈健那个畜生盯上,便无辜陨了性命。
他派人从家里强掳了她们回去,越是反抗,陈健就越是激动,直到活活将她们凌虐至死,再丢至乱葬岗喂狗。
陈永春为了掩盖陈健所做恶行,先是买通了刑部尚书和长安府衙,凡有人报案,当即便将案子压下,后又对她们的家人威逼利诱,只要不去销案,等着他们的就是满门俱灭。
可谁也不知道,销了案的人,即便连夜出逃,也会被陈家派人灭口......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说他......”小厮伸长了胳膊,转了半圈,直接指向刑部尚书:“还有他,该不该死。”
“......”
围观人群又是一阵哗然,如此骇人听闻的案子,就算是说书先生也不敢编。倘若事情真相确实如此,官官相护,枉法之徒只手遮天,那么今日堂上的七具尸首,有没有可能来日就变成了他们。
谁也没有想到,变故会在瞬间发生,小厮说完话后,不待人反应过来,嘴里发出一声似兽般的吼叫,向着陈永春便扑了过去。
一个是养尊处优多年的老头子,一个是身强力壮陷入癫狂的年轻人,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后,陈永春的脸已被挠了个稀烂。
待被吓到呆滞的衙役将骑在陈永春身上的小厮扯下来时,陈永春已经被活活咬掉了一只耳朵。
混乱中,蔺溪脚步踉跄了一下,被撞到的江绥立即回头,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子,便见蔺溪晃了晃,直直向地上倒了下去。
“溪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