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江崇义和谢莹用完早膳,回到院子里,红日已是高悬,九月的阳光虽少了燥热的温度,却比夏末时节更要晃眼些。
向来是能躺绝不坐,能坐绝不站的江绥此刻正屈腿侧卧在榻上,不知从哪儿摸了柄折扇在指尖来回转着。
手背上隐隐的疼和痒。
江绥扫了眼发红的牙印,又舔了舔破皮的唇角,抬眼看蔺溪临窗坐在阳光里的侧影。
触碰她五次被打了四次,他竟然觉得还是挺值的。
蔺溪正核对着收到的礼单。
她没想到,除了改口的红封和那些田产地契,武安侯夫妇还将这次办喜事收到的礼金贺礼一并都送了过来,说是不计入公中,权当给她的私房。
如此厚爱,她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感在压抑着。
除开蔺清安,蔺溪打小便不太习惯有人无条件地对她好,可武安侯与谢氏拿她不仅是当刚过门的儿媳妇对待,更有着一种堪比女儿般的疼惜。
原本得过且过,与江绥老死不相往来,各自安好的心境,此时倒好像有些愧对于江家二老了。
思忖片刻,她暂且把对江绥的气儿压下,转头说:“我想了想,还是将这些东西都给你吧。”
“给我?”江绥问。
蔺溪点头,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江绥从榻上起身,几走到她对面:“是不是傻?”
“什么?”蔺溪抬起头,捏了捏手。
“白给的东西不知道要。”江绥撑着桌案,弯下腰,似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道:“别来什么受之有愧那套,收着用便是。”
蔺溪叹气,帮着外人坑自己家里,也是没谁了。
“可是无功不受,我觉得还是给你比较好。”
“你确定?”江绥笑了笑,偏头凑近了点:“行,你若是给我,待会我就可拿去玉露阁一掷千金了。”
蔺溪紧了紧指尖,问:“你就不能帮我寻个由头还给爹娘?”
“那样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江绥抬手往她额间一弹,“要么你收着,要么我拿去花了,你选一个。”
“......”蔺溪心里喟叹一声,将礼单重新放回匣子里,顺口就问了句:“你为何那么喜欢去玉露阁?”
“想知道?”江绥怔了下,目光微闪,然后向着蔺溪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呢,池砚出现的那一刻起。
忽然间她有种很荒唐的想法,有没有可能这些年江绥的做派同她一样,都是在演戏?
蔺溪撑着桌子站起来,缓缓将距离拉近。
气息拂过耳畔,带来微微的痒,她听到江绥低笑一声,几乎贴是在她耳垂旁,慢慢开口:“因为,我......”
“爷,七位姑娘来了,说......”
承安说着话小跑进门,打死也没想到会撞破主子与人耳鬓厮磨的场景,他硬着头皮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蔺溪抬手猛地将人推开,坐回椅子上,挺直腰背看桌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可是,她耳根有些异样,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退开的时候,她好像擦到了一片柔软的东西。
江绥抿了抿唇,也慢条斯理地直起身,转过脚步,半桌半靠在桌边,双手轻撑着桌沿,低眸看着承安:“说什么?”
缓慢的语速,听得承安背脊都紧了,他感觉自己今日可能死在这里,但临死前他还是交代:“七位姑娘说,要来拜见少夫人,顺道......还要联络联络感情。”
江绥沉默了片刻,回头将视线落在蔺溪身上,问她:“想见吗?”
蔺溪摸在书册边缘的手指一顿,“七位姑娘?”